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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不是,是我,你记得早先那黄山的宗姑娘么?她瞧过我囊中的‘寒袖飞砂’啊,当时她虽然没有注意,但搅出这件事后,她定会想起来。”

  何仲容忧虑地道:“那怎么办?你可是真有许多对头?我看咱们赶紧开溜算了,那样我也不担心了。”他老是不敢想到偷偷溜掉的办法,如今猛一说出来,反倒像是心头挪开一块千斤大石。“走吧,咱们立刻就走。”

  高弃露出两只兔子门牙,道:“随便你吧,不过我砸锅砸得多了,倒没有什么可怕的。而且我们一道溜走的话,你一定会吃亏的。”

  “为什么呢?”

  “我跑不快呀,我师父老是非常悲哀地摸着白胡子说,弃儿呀弃儿,你学什么都成,就是天生爱闹事的脾气和轻功两样太糟了。”他滑稽地笑笑,生像满足自己这两宗缺点似的。“他老人家老是摸着白胡子,脸上永远挂着温蔼的笑容。”

  何仲容插嘴道:“你师父真好,定是个极好的人。”

  “他是的。”他严肃地点头道:“可是告诉你也不妨,他老人家在江湖上名声却不大好呢,那些自命为正派的人,都把我师父归入邪派,所以我来的时候,不肯抬出他老人家的名头……”

  “吓?”何仲容失声惊讶,实在忍不住追问道:“那怎么成?你师父知道,不是要怪你?”

  高弃道:“不,他老人家要我这样的,其实他可不是邪派的人,只是性情偏激一点,爱心太盛。我师父早在二十年前隐居山右,自称山右老农,那时候,他老人家还算是正派中人,直到十年前,闹出一件大事,才被人归入邪派,也是打那时起,我师门秘传的‘寒袖飞砂’大大震惊武林,现在提起来,无人不知。”

  何仲容道:“我们回房去再细谈吧。”

  两人回到房中,被毁坏的窗门已经修理好,镜儿没在轩中。高弃取出口袋里的铁砂,给何仲容视看。何仲容取了两颗,入手沉重无比,彷佛是两块拳般大的石头那么沉重。细看时一粒是三角形,一粒是正方形,但棱角都锐利异常。

  高弃道:“这是桑干河上游特产一种岩石精英,份量特重,外形似铁,那粒三角的专用来间接伤人,或是打在地上,或是旁的石墙或坚树,用一种巧劲,可以转折伤人,力量并不够于直接发射。只因这种发射暗器的手法可以在袖内发射,故此称为‘寒袖飞砂’。

  十年前,我那位师哥姬两生离开我师父,到江湖上历练,谋点出路。哪知误交匪人,并且弄了一身情孽,他又该断不断,以致惹翻了许多有名人物,大家都要声讨他的罪行。那时候我师父因韬光隐晦已久,武林中没有什么威望,直到我师父知道师哥的恶行时,他老人家的名头早就被人污辱的不堪言说。大概因为师父得讯太迟,有几个大大出名的武林好手屡屡打伤我师哥,但其后没有什么人出来做他靠山,因此江湖上都以为山右老农孔廷式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罢了,昔年他老人家虽有点名声,但一则时湮日久,被人淡忘。二则他老人家即使是在当年,也没有怎样炫露过真功夫。”

  何仲容听得心中痒痒,接口道:“我已明白了大致情形,但你师哥既得真传,怎会老是吃瘪?”

  “嘻,嘻,人家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虽不是一宗一派之长,但总是极负盛名之辈。加上那时候我师哥一手寒袖飞砂的阴毒暗器,老是不先招呼便自发出,出了名的阴毒无耻。是以每逢碰上敌人,人家可不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有多少力量便使多少,务求把他擒住或是击毙,我师哥因天资聪慧,流于浮躁,师父特地要磨练他,回去再传那心法,是以论及他的功夫,只有卓绝的轻功和一手寒袖飞砂可以提提,别的都不大成。“我师父既然知道了师哥的事,又伤心又生气,伤心的是师哥败德无行,枉费了他十余年心血和呵护之情。生气的是江湖上的流言污语,都说我师父如何邪恶和没有骨气胆量,徒弟闹到这个地步,还不敢出面。”

  何仲容摇头道:“那真是冤煞你师父老人家了。”

  “正是这样,师父才会做得那么偏激,一踏入江湖,便闹得天翻地覆,打伤了不知多少人,把武林所有的宗派差不多都得罪透了,人家只以为他老人家偏袒徒弟,其实师父一回家,便挥泪把师哥点瞎双睛,废了一身武功,后来也不知怎样处置他,这件事我永远不敢问,一问他老人家就想掉眼泪。你想江湖上谁会相信那个他们都认为邪恶穷凶的山右老农孔廷式会掉眼泪呢!”

  刚刚说完大概,镜儿就走进来。何仲容记起一事,忙着他找寻那条浅绿色的丝巾,以便还给人家宗绮姑娘。

  镜儿果然找了回来,何仲容叮嘱他道:“关于这条丝巾的事,你切不可胡说,还有刚才你带领来的那位云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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