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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王元度讶道:“你好像很愿意发生事故呢?”

  白瑶琴道:“我很想和你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激斗一场。”

  王元度暗忖她的想法真是荒谬,但懒得多说了,举步走到墙角,隐身在一只大柜后面。

  等了片刻,突然间两道灯光,分从前后窗同时射入,照得一室皆亮,但见白瑶琴独自和衣躺在床上。

  她一只手压住被衾下的长剑,随时可以掣出,灯光一明,她马上明白此举正是想撞破他们的好事。假如她赤裸着身体,和王元度睡在一起,灯光之下,她势难离床起身。她睁开双眼,厉声道:“外面是什么人?”

  有人应道:“属下张超,听说有夜行人潜入姑娘香闺,特地赶来查明。”

  白瑶琴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张护法,只不知还带了一些什么人?”

  那张超外号“血幡”,乃是一元教四大护法之一,武功高强,他高声应道:“还有十几个人,除了胡护法之外,还有两位姑娘尚未见过的高手。”

  白瑶琴道:“张护法既然特别提起,一定是著名人物了。”

  张超道:“不错,一位是没角犀屠望兄,一位是摩天寨尉迟忻兄,他们都是刚刚加入本教,教主极为重视倚重,目下尚未决定职位。”

  白瑶琴哦了一声,接着提高声音,凌厉地道:“你为何尚不移开灯光?今晚之举,大是无礼放肆,虽说用心甚佳,但仍然不能轻恕。”

  外面灯光不灭,仍然从前后窗照射入来。张超缓缓道:“白姑娘且勿生气,敝座奉教主严谕,追究一件重大之事,是以得罪姑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白瑶琴怒道:“什么?你竟敢抗命不服么?哼!哼!就算是姜军师也不敢不遵我的命令。”

  另一个人接口道:“姑娘只不过是副教主的妹妹,怎能说出这等话?张兄身为护法,岂是姑娘可以任意斥责处罪的?”

  白瑶琴喝道:“说话的可是胡护法胡谏?”

  那人答道:“正是敝座。”

  白瑶琴哼了一声,道:“我奉命去办一件事,只离开了一会,你们竟然造反了。”

  胡谏道:“姑娘言重了,敝座亦是亲奉教主之命来此,假如姑娘服从教主旨意,那就赶快出室,让敝座派人搜查房间。”

  白瑶琴掣出长剑,奔到房门,一脚踢飞门板,跃了出去。

  放眼一看,院中由血幡张超为首,共有八人,除了一个三旬上下没之人见过之外,其余的尽是本教高手。她冷冷道:“教主怎会派你们来胡作乱为?八成是你们造反了。”

  张超跨前两步,手中那支六尺长的幡旗封住身前门户。防她出手突袭,他年约五旬左右,身量颀长,白面无须,气度沉凝,一望而知不是等闲人物。

  他朗声应道:“敝座受命之时,这儿不少人都在场听见,教主吩咐说,白姑娘为人任性,如若你行事之时,她敢从中阻挠,可把她擒下带回,假如她敢出手相抗,格杀勿论。”

  白瑶琴道:“空口无凭,这等大事教主一定赐以龙符,以作信物,你拿来瞧瞧。”

  张超伸手入囊摸索,蓦地剑光一闪,寒气森森卷到,原来白瑶琴趁他腾手入怀囊之时,突然出剑攻去。

  斜刺里人影掠到,双刀幻化出大片光华,挡住了她这一击。

  双方一触,各各心惊,都发现对方内功深厚,招数奇奥。白瑶琴美眸一瞟,瞧见竟是那个三旬年纪的长衫汉子,当下厉声道:“好刀法,再接我两剑。”长剑如电光打闪,霎时向那汉子连攻两招。

  白瑶琴这两剑固然变幻辛辣,令人难以测度来踪去脉。

  但那三旬长衫客双刀也施展出诡奇无匹的招数,堪堪抵住,白瑶琴哪肯就此收手,长剑幻出一片波澜,如排山倒海般攻去,极是凌厉凶毒,大有不胜不休之慨。

  长衫客双刀如电,竭力抵挡,却竟被迫得脚下移动,连连后退,但他功深力厚,刀法精奇之至,虽然处于劣势,但白瑶琴亦休想能在一二十招之内取胜。

  换句话说,白瑶琴如若没有出奇制胜的手段,势必须得久战多时,始能制敌于悬殊。

  张超横幡作势,似是准备应付任何突袭,口中大喝道:“请胡护法入屋一查。”

  后院那边有人应道:“好的。”声音未歇,一道人影打房门跃出,这人自然是王元度。

  他听得后窗那边有人作答,算计那不畏刀剑的没角犀屠望必奋身入屋,而决不会是胡谏打头阵。

  本来他大可以暗算屠望,只因屠望虽是一身硬功,刀剑难伤,可是以王元度的功力,仍然可以使他重创。

  王元度甚至知道那护法张超故意大喝之故,目的正是诱他自行从房门出来。因此他故意这么做法,自然有他的心思打算。

  他在院中转眼一瞥,见到了张超等人,也看清白瑶琴的情况,而她的对手,正是摩天寨四雄中最擅计谋、武功最高的老大尉迟忻。

  此人擅长以秘传的“传音”奇功,指点他的师弟们应战,当下几乎立刻就决定了对策,那便是以其人之道,加诸其人之身。

  他迅速地用千里传声之法,向白瑶琴道:“你对手的武功路数我所深悉,因此你一听见我啸声,可赶紧使出那一招‘宇内无声’,定可大获全胜。”

  这几句话清晰迅快地传入白瑶琴耳中,她的头轻点一下,算是回答,王元度先转眼打量张超。

  忽然感到背后有人,回头望去,但见一个庞大的身影堵住房门,果然是没角犀屠望。

  目光再往上移,但见房顶上站着一个六旬老者,身穿普通的衫裤,衣袖裤管都很宽大。浓浓的眉毛下,那对眼睛神光特别明亮,一望而知他双眼上有过严格特殊的训练。

  王元度虽是从未见过此人,但从这人特别的双眼,联想起那护法胡谏外号“八臂神猿”,乃是当今武林中擅使暗器的高手,而使用暗器定须目力特佳,由此推测出此人必是胡谏无疑。

  除了胡谏之外,还有七八个人散布在屋顶上,以防王、白二人有隙突围。

  他看过全场形势之后,便又迅快地向白瑶琴吩咐几句话。她都听清楚了,但这么一来心神不免分散,因而尉迟忻气势突盛,速速反击。

  王元度自忖计谋已定,这才慢吞吞地掣出长剑。

  张超等人无不凝神注视他的动作,想从这拔剑出鞘的手法中,窥看出他的武功造诣和路数。

  但王元度如此缓慢的动作,谁也休想查看得出来,他已乔装成中年商贾,因此一元教之人亦未曾认出他的真正身份。

  张超眼见尉迟忻已略占上风,可就不急于动手了,最上之策,莫过于先击败了白瑶琴,这才收拾王元度。在占了上风而又人多势众的一方面而言,自然最好不要使局势混乱,俾可易于控制收拾。

  因此王元度目下不动手突围的话,他宁可等到尉迟忻得手之后,方始发动全力对付敌人。

  王元度故作惊惶之状,流露出举旗不定之态,像要动手而又不敢动手,张超等人信与不信是另一回事。而事实上他们都希望等白瑶琴和尉迟忻这一对打完后才收拾王元度,所以都对他不加理会。

  白瑶琴深知王元度武功高强,定然不会信口瞎说,因此很沉得住气地用心应付尉迟忻。

  四十招过后,她又渐渐占了一点上风,尉迟忻虽是用尽了绝招,仍然感到抵挡不住,对方的奇奥剑法,心中大是震惊。猛听王元度发出长啸之声,白瑶琴等候已久,玉腕一振,剑光电射刺出,那锋利的剑尖果然毫无困难的刺入尉迟忻小腹,尉迟忻顿时摔跌,双刀撒手。

  与此同时,王元度驭剑向张超攻去,但见他身剑合一,宛如一道惊天长虹,雷奔电掣般卷去。

  张超在仓卒之间,挥幡抵御,但目光掠处,只见敌人身剑合一,气势凌厉,大有无坚不摧之威,顿时心胆俱寒,一身武功无形之中已减弱了大半。说时迟,那时快,剑光一卷而过。但见幡折人仆,那名震一时,身任一元教四大护法之职的血幡张超,竟自在一照面之间,遭遇伤败之辱。

  王元度更不怠慢,凌身倒纵上屋,剑光潮涌,直向胡谏攻去,这一击虽然威力不下于上一回。但由于距离较长,敌方已有三人迅即聚拢,加上胡谏一共四人,合力抵拒。是以胡谏全无损伤。

  而那三名手下则有一人长刀折断,一人右臂负伤,但总算把王元度挡住了。

  他们合力对付王元度之时,白瑶琴也疾速上了屋顶,从空隙中一直奔出重围,霎时已去得无影无踪。

  王元度复又长喝一声,长剑决荡猛攻,接连伤了两名敌人,但这刻又已有数人扑过来增援。

  他不再恋战,使个身法,闪出圈外,越屋而去,片刻间已出了这座村庄。

  这一役,一元教方面伤亡惨重,却连王元度是什么人都还摸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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