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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因此在表面上,谁也不能决定一元教到底是善是恶,除非握有证据,方能使人心服。乡老伯正因此故,不肯遽下毒手,他眯起双眼,笑道:“小杂毛,你的心眼不算少,这样好了。你和老姜两人各持一说,务必辩出一个善恶是非,你专捡一元教的恶行来说,他却举出善行,看看最后是谁有理?”

  姜石公笑道:“若是乐天子道长在此,或者可以举出三两件敝教做错之事,但这位小道兄便恐怕不行了。”

  田不恭道:“不错,我只牢牢记得家师的吩咐之中,有一条是碰上一元教之人,必须特别留心,这一帮子都不是好货色,不过个个心狠手辣,却又不可轻易招惹,想家师是何等人物,焉会胡乱毁谤贵教呢?”

  姜石公不说话,只瞅着乡老伯。乡老伯果然道:“这个理由不作数。”

  田不恭大头一晃,道:“使得,我虽见闻有限,但这儿总会有知道一元教恶迹之人,待我去问一间便知。”

  他转身迅快去了,不多时便回转来,一口气说出三件一元教的恶事。不过这些恶迹,都似是武林仇杀。

  姜石公也一口气说出三件一元教做过的好事,但也不是舍己为人的义举,对象甚是狭窄。所以田不恭又得乡老伯的允许去查问。

  如此一来一往的继续下去,田不恭居然查问出十四宗恶行,可是姜石公也列举出十五件好事。互相冲销之下,还多出一件好事。

  田不恭已竭尽所能地查问,但这等问题牵涉太广,若要有凭有据,焉能查得出这么多?所以他后来只好自认失败。

  无情刀管中流这时才接口道:“姜石公你记得小心提防,反正咱们这一宗过节完不了。”

  姜石公道:“在下既敢扣下两位,自有应付之道,不劳管兄费心。”

  管中流道:“你说你智谋过人,竟可以与武功比你更强之人对抗,这话我可不服气,今日你诚然逃过一劫,但要知这只是你言词便给,口齿伶俐,哄得乡老伯老人家高兴,才维护住你。不然的话,哼!哼!”

  姜石公仰天而笑,道:“你们若不是得到武功盖世的乡老伯搭救,这话根本就无从说起。姑且就算你这话有理,但你们焉知我没有别的应付之法了?你们以为我这一元教的军师,是容易当得起的么?”

  姜石公这等矜夸之言,连乡老伯也不由得有点相信,他放眼回看,暗暗运足目光细查,但见那三十六铁卫阵法散乱,毫无动静。而除了这三十六人之外,又见不到一个可以帮助他的高手,心下大为纳闷。

  管中流沉声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苦苦逃避?现在请乡老伯撒手不管,还来得及。”

  姜石公眼中闪过凶毒冷酷的光芒,道:“这一步棋,乃是最后的一着,你若是定要逼我施展,即使是乡老伯前辈在此,也无法消解了。”

  管中流厉声道:“很好,本人拭目以待。”

  姜石公目光缓缓扫到乡老伯面上,这刻他眼睛透露出他内心一无所惧,反而闪耀出疯狂也似的光芒。

  田不恭道:“这厮既然当了二十年之久的军师,当必真有一手才行,我看他绝不是虚声恫吓之词。”

  他素来机智过人,乡、管二人皆知。听了这话,都不禁一怔。田不恭又道:“我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们暂且离开,过了今日,便开始找他麻烦,管兄你看可使得么?”

  管中流沉吟一下,道:“好吧!一切等过了今日才算账。”

  当下田、管二人向乡老伯施礼而退,姜石公额上忽然沁出汗珠,转眼间滚滚流下。可见得他一旦恢复常态,想起刚才差点儿迫得使出最后一着的危险,顿时流汗不已。

  乡老伯讶道:“你果然真有点莫测高深的手段,看你的表情变化,可知刚才极是危险,不过你其时已极为激动,近乎疯狂,所以毫不感到害怕。但后来恢复了常态,想起生死一发的危险,便不由得流下汗水。”他沉吟一下,问道:“你认为我想得出想不出你的计谋?”

  姜石公傲然一笑,道:“假使在下这一步棋,仍然被人窥测得出来,就枉负智名了。”

  乡老伯点点头,转身走开。

  姜石公一直等到他当真已去远,这才发出暗号,那三十六铁卫一齐把捏在掌心中一件物事,放入囊中,动作甚是仔细小心。

  这三十六铁卫,也无不流下汗水,个个透一口大气,可见得刚才当真有一场能够同归于尽的大祸。

  ▼第廿六章 锦囊妙计

  且说擂台上的比赛,一场接一场地继续下去,但乡老伯却暗暗派出柳儿,兼程前赴嘉鱼向宣隐请教。

  田不恭和管中流以至钱万贯等人,都尽力查究这个秘密,他们必须先查出姜石公到底有何布置,方能对付,所以大家都不遗余力。

  此外,蓝峦也殚精竭智地调派人手,准备对付死敌。他耳目既多,见闻又广。是以深悉那姜石公的厉害,加上一元教高手如云,许多都是暗暗替一元教出力而不为外人所知,所以敌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极难估量。

  再就是有关“内奸”之事,一时之间,找不出解决之法,因此他也把这个难题,交托柳儿顺便向宣隐请教。

  尽管这一届“金鳌大会”风波重重,暗地里极为紧张,险象环生。但外表上仍然十分顺利,到了黄昏之际,大局已有定论。那就是王元度和卓辽都未输过,明日的一战,便决定谁是本届盟主。再者,明日还有一场惹人注目的拼斗,便是吕杰对辛立。由于吕杰曾失手刺死辛立的师弟奚勇,所以这一场恐怕难以善罢干休,定有一方伤死才能收科。

  晚饭之时,柳儿匆匆赶回来,她面色苍白,似是因为赶路太急所致。

  她向乡老伯秘密报告之后,便径返内宅,在蓝明珠的房间中见到蓝峦,当下说出一件万分惊人的大秘密。

  房间中已点燃起灯烛,甚是明亮,蓝峦坐在交椅上,蓝明珠侍坐一侧,父女两人的眼光,都集中于柳儿秀丽的面上。

  他们一瞧柳儿紧张的神色,便知道必有十分惊人的消息,所以神态间也不由得表现得十分注意。

  柳儿说道:“婢子拜见宣先生之后,说出来意,宣先生言道,我先考虑一下关于内奸的问题,接着他在庭院中负手徘徊了一阵,才向婢子说道:‘自古以来,无数才智纵横之士,都曾在防止内奸上面下过功夫,是以这一门学问,相当有成就。但由于环境时势以及有关之人没有一次相同,所以仍然是一门永无止境的奥秘之学。这件事,在敌人而言,名曰“用间”,即是派人卧底或是收买对方有用之人,探听一切情报消息。孙子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指出用间之重要。若不用间,如何能知彼呢?那姜石公乃是当今之世最擅长用间之人,天下任何门派,恐怕都布置得有通报消息之人。’”

  她喘一口气,又道:“婢子当时问道:‘敝坞重要之人,全是极有渊源而又可靠之士,况且敝坞富甲天下,姜石公收买之法,一定行不通,派人卧底之法,也万分困难。’

  “宣先生徐徐答道:‘你太把姜石公小觑了。要知用间之道,千变万化,有利诱,有威迫,但最正统之法,莫过于利用爱国之志,忠孝之心。譬喻两国相争,则可派出爱国之士,混入敌国,刺探一切情报。如是两主争权夺位,则利用忠孝之心,亦可使人不辞万死之险。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手段,可以收买敌方之人,透露情报。例如动之以利,或以美色为阱,或是胁之以生命之危,或是利用药物,又或是布置陷阱,使这个对象做出不可见人之事,持作把柄,不愁他不听从命令。自然这些方法大都混合应用,方有百发百中之效。’宣先生说到此处,察看婢子的神色,然后又道:‘你既然已相信此是可能之事,那么老夫便告诉你,凡是用间手法已达高明境界之士,定必多方替这个间谍掩护,使他时时立功,以便更得对方的信任。因此,你们开始发动反间工作之时,对象无从最不可能之人查起。’婢子听到此处,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蓝峦缓缓点头,脸色沉寒如冰。蓝明珠惊惶地道:“爹爹,这多可怕啊!”

  蓝峦道:“这亦是无可奈何之事,姜石公谋算本坞,已有二十年之久,如此悠长的岁月当中,他总会找到用间的机会无疑,幸而咱们蓝家先祖远虑过人,一早就规定了除了本坞坞主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踏入金井银穴的范围之内,即使是位高权重如三院院主,也不能例外。你们也知道那金井银穴,是在一幢巨厦之内,占地甚广,厦内机关,精巧恶毒之极,谁也休想安然进出,亦无法从外面测度出厦内情形。这条严规有两个好处,一是永远不会泄露秘密,二是保持神秘。因此位高权重之人,仍然有一份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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