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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那束大名和云军二人在十大高手当中并非夺标人物,人人估计他们实力相当。因此自钱庄开出这等盘口之后,大凡有下注,都是买的束大名得胜。可是绝大多数人业已在上一场输光,所以这一场下注的总数不多。

  钱万贯胸有成竹地含笑回顾,突然间一个人匆匆奔到,众人转眼一看,原来是百钱庄分支的“杭州消闲钱庄”总管梁一苇。

  此人向来老练沉稳之极,谁也休想从他表情上窥出他的心意。但现下却透出一股慌忙紧张之色,向钱万贯道:“请东家借一步说话。”

  钱万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才会使他如此紧张,暗想或需借重乡老伯等人的力量才能解决此事,所以摇摇头道:“不必了,梁兄但说不妨。”

  梁一苇素知钱万贯智计绝世,此举定有用意,不敢违拗,道:“有人下注十万两在束少侠身上。”

  钱万贯一怔,道:“我们若是输了,就须赔出五十万两啦!”

  梁一苇刚刚张口想说出下注之人的来历,钱万贯已早一步说道:“如此大手笔之人当世不多,我看定是此处的地主下注无疑。”

  阿闪讶道:“真是日月坞主蓝峦么?”

  梁一苇道:“不错,除了有金井银穴的他敢这样下注之外,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钱万贯在这剎那间拼命地动脑筋企图解决此事。须知他刚才把全场群豪的银子几乎都赢到手中,才不过是二十余万两,而他预算这一场须得吐回十余万两,净赚不过是七八万两左右。

  若是输了这一笔五十万两,便须填出四十余万之数了。百钱庄登时须得垮台,唯有全部关门。

  他两道秀长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显然一时之间想不出应付之计。

  田不恭大头一晃,道:“此事在我小道手中的话就最好办不过了,只说一声拒绝受注,那就一切都迎刃而解啦!”

  阿闪笑道:“哪一个像你那等无赖?”

  管中流缓缓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为了大局着想,只好拒绝接受赌注了。”

  钱万贯叹一口气,道:“兄弟曾经发过大誓,绝不逃避倾家之赌,是以这一场恐怕无法逃避的了。”

  他定一定神,眼中露出毅然之色,向梁一苇道:“劳驾向蓝坞主说本庄若是输了,五十万两自当双手奉上。但我还想跟他两个人单独豪赌一场。”

  梁一苇应声去了,钱万贯向李三吩咐一声,李三迅即去取了五张银票来,钱万贯亲手填上数目以及签名盖章等手续。这五张银票每张十万两,均可在杭州提款。

  他准备好了之后,向乡老伯微微一笑,道:“这位蓝坞主实是厉害不过的脚色,以前晚辈默计天下敌人,这蓝峦便是其中之一。今日碰上了,固然是平生之愿,但局势于我却大大不利。”

  田不恭歉然道:“都是小道出混主意,以致钱老兄被蓝坞主抓住可乘之机,心中实在万分不安。”

  钱万贯笑道:“这样说法就见外了,事实上局势虽是对我大为不利,可是我这次在此地大张旗鼓,为的也是想诱他出手大赌一场。”

  管中流道:“兄弟有句话不晓得该不该说?”

  钱万贯道:“管兄请说,兄弟洗耳恭听。”

  管中流道:“钱兄好说了,兄弟只想请问钱兄一声,若是你五十万两付出之后,还有本钱大赌一场么?”

  钱万贯道:“不瞒你说,若是付出了五十万两,便已倾家荡产,大江南北各地的百家赌场俱须倒闭变卖,才能勉强凑足此数。”

  乡老伯道:“那么你还拿什么跟人家赌?”

  钱万贯举手摸摸头顶,道:“这颗脑袋还可以值个十万两无疑,此便是赌本了。”

  众人都骇然一惊,乡老伯道:“胡说,怎可以拿脑袋去赌,输了岂不是要割给人家?”

  管中流也道:“钱兄身份何等矜贵,这条性命岂只值十万两银子?”

  钱万贯道:“这也是没可奈何之事,兄弟棋差一着,只好拿命去搏了。”

  田不恭若有所悟的道:“无怪你准备下五张十万两面额的票子,敢情想用性命搏回一张,便可以用作本钱,逐张赢回来。”

  钱万贯道:“此是最如意的算盘,但蓝峦是什么人物,焉肯让我占这便宜?”

  他面上掩饰不住内心的沉重,人人见了都十分担忧,又感到万分刺激。这等以性命博十万两银子之事谁都没听说过,再贱的人也不肯轻易赌命。因此,这钱万贯真是赌国中的奇才异士。

  片刻间梁一苇回来,道:“蓝峦已答应了,他初时听说接受赌注,甚感惊讶,当即向在下声明台上平手的话,台下便算他赢。”

  他还向在下道:“贵东家若是输了,还有性命可以做赌本,所以接纳豪赌一场之议。”

  众人都听得呆了,乡老伯嗟道:“我本拟暗暗命束大名打个平手,就可以助你逃脱此难。但现在看起来那蓝峦狡猾得紧,竟已察破了这一点。不过,我老头子还是有法子使他输出十万两银子。”

  钱万贯道:“前辈万万不可暗中助云军取胜,此举一则对敝派声誉大有影响,二则咱们赢了蓝峦十万两银子也不会变得十分富有。三则他已答应与晚辈单独大赌一场,便尚有翻本的机会,这叫做有赌未为输,还望前辈体谅微衷,不加阻挠。”

  乡老伯查看出钱万贯乃是真心不想他干涉,并不是不好意思而惺惺作态,当下只好答允不从中左右战局。要知以乡老伯的本事,真有法子可使云军得胜而又不会伤及束大名。

  锣声起处,台上的两名年轻高手开始接战。

  束大名使的是齐眉银棍,单是家传的“空玄棍法”,已经极是了得,加上前几日曾得乡老伯指点,弥补了几处破绽,实力大增。

  云军乃是用剑,棍长剑短,故此束大名首先采取攻势,但见银棍如毒龙出洞,点戳扫砸,招发连环,一派进手招式。

  全场助威吶喊之声大作,响如轰雷。原来人人都把仅有的银子投注在束大名身上,是以拼命替他加油叫好,望他快快得胜。

  束大名怎知其中尚有赌注关连,心想这完全是少林寺威名震武林,恩泽广被,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喝采助威。因此今日之战非比寻常,务须击败敌手,方能向捧场的群雄交待。

  此念一生,棍上威力倍增,远远超出平日的水平造诣。云军一上来就被对方凶猛迫攻,措手不及,只能够拼命防守,简直没有还击的机会。

  那束大名越是攻得厉害,助威之声更加壮盛,而束大名得此鼓励,棍法使得更为凶猛灵活,十多年来扎下的内功根基,今日方始大见奇效。

  那云军剑法传自海南剑派,乃是以奇诡凶残为主。大凡拔剑出鞘,很少有不见血便能回鞘的。

  他的功力造诣也实在很高,束大名虽是有超水平的表现,而且一上来就抢制了主动之势,但他还能严密防御,随式封拆,霎时间已激斗了三十余招。

  由此看来,束大名若不是得到精神上的鼓舞,战志特盛,因时有超水平的表现的话,今日这一场拼斗,只怕结果还须输在云军剑下。

  看看又攻拆了二十多招,许多人嗓子都喊哑了。正当此时,束大名的银棍忽然穿透剑光而入,棍尖戳中了云军肩头。云军连退六七步,终于站稳了身子,不曾跌倒。

  这一场至此为止,自然是束大名得胜,宣判之后,全场欢声雷动。因为绝大部分的人全都指望这一场赢回一点盘缠。若是输了,他们可就连路费也赌光了。

  钱万贯也正是想大家赢回一场的意思,一则他上一场取胜乃是使诈弄诡,先串通好台上的鲁、胡二人,要他们一定打成平手,才赢得那么多的银子,二则他需要全场之人捧束大名的场,所以放出那等盘口,引诱全场的人都买束大名赢,自然人人为他吶喊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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