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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王元度被宣隐的话所诱,不知不觉说道:“前辈说得不错,只怕他老人家乃是暂是故意不露面而已。”

  宣隐道:“以我的猜想,他定然不曾见到你们。要验我的话是真是假,可从两点观察,一是他一直都没有露面,自然可以证明他不曾见到你们。二是在一旬之内他现身加罪,也证明他只是见到你们出去而不是瞧见你们进来。倘使他这刻突然出现,你们可猜得出这是什么道理?”

  王、管二人茫然摇头,心中都想:“他老人家既是此刻出现,自然证明他是瞧见我们进来。”

  宣隐笑道:“你们猜错啦,你们心里一定在想他此举证明他是瞧见你们进来。然而我却认为这是他偶然碰上,他或是想找我谈谈,无意碰见的。”

  王元度恍然道:“这样说来,假如宣大先生在十日之后才出现加罪,便完全出乎二先生算计之外了?”

  宣隐坚决地道:“他十日之内不出现的话,以后决不会出现,你们即管放心。可惜你们没有什么宝物,否则我倒愿意用我的白鹦鹉跟你们打个赌。”

  管中流心中一动,问道:“什么白鹦鹉?”

  宣隐道:“我这只白鹦鹉乃是西域异种,极是灵慧,不但能学人言,而且还能与人对答。须知我不能走出大门一步,交游几绝,近年来全靠这头鹦鹉说话解闷,实是寂寞中的良伴,在我眼中,比我的儿女还要宝贵。”

  王元度道:“原来如此,在下真想跟二先生赌上一赌,好把这等稀世之宝得到手中。”

  要知管中流、王元度都是才智过人之士,因此得宣隐一点便透,知道他每句话都大有作用。适才的一番对话很显然的在诱骗藏匿在暗处窃听的宣翔上当,使他在十日之内不向他们找麻烦。而现在提起“白鹦鹉”,当然又别有深意。

  因此王元度顺着他的口气这么说,宣隐立即应道:“好小子,你明知这白鹦鹉乃是我最宝贵爱重之物,居然还敢觊觎?我若是失去此物,悠悠岁月如何渡得过?”一面怒声斥责,一面用竹杖写道:“即此已是助你过关之计,但是否行得通,尚未可知。老夫平生唯有这一回感到没有把握,皆因管中流身份特殊,牵涉到家兄身上之故,若非如此,另有过关妙计,必可成功。”

  他口中接着说道:“王元度,你今日来求老夫何事?”话声中仍然蕴含怒意。

  王元度惶恐道:“在下因知金鳌大会最后一关‘密室量才’无法过得,特地趋谒拜求妙计。”

  宣隐道:“很好,我虽有妙计,但却不教你。天下间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助你过得此关。如若你过得这一关,这头白鹦鹉就归你或助你之人所有,决不反悔!”

  王元度问道:“二先生这话可是当真?”

  宣隐道:“我平生言出必践,现在你们请吧!”他怒气冲冲地把他们撵出去。

  王、管二人离开宣家,都流露出黯然之色。管中流是为了恩师而伤心,王元度是为了管中流而难过,因此,他们神情落在别人眼中,却极似由于得不到宣隐妙计而失望难过。

  他们回到船上,放诸中流,王元度才道:“大哥,你为小弟而得罪了大先生,教小弟心中好生难安。”

  管中流精神一振,道:“贤弟,你这一次定要用全力夺得鳌头,成为武林第一个状元,才不辜负了愚兄这番心血。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凡事拿得起便要放得下,目前是你全力以赴的紧要关头,莫让别的事分散心神。”

  王元度身躯一震,心想这正是报答知己的唯一之道,便恭敬答应了。

  翌日,他们的船只靠泊在一个市镇的码头边,两人弃舟登岸,原来此处便是转乘日月坞船艇的地点。那市镇上热闹之极,全都是雄纠纠气昂昂带得有兵器的武人。

  王、管两人在镇上露面,便有许多见过他们之人互相传告,霎时间人人皆知。因而他们走动之时,总有数百十道目光注视他们。

  要知王元度力挫杨老毒、南阿洪二凶以及力斗齐大圣、凶猩等这番经过,乃是武林近数十年来第一轰动之事。顷刻间已脍炙人口,远远传到千数百里之外。其次,无情刀管中流乃是上一届金鳌夺标之雄,这个身份也足以使群雄注目。

  王、管二人这时可就表现出他们的气度修养了,管中流经历过大场面,对于这些好奇钦佩的眼光视若无睹。

  王元度居然也从容如故,既不自傲自大,也不慌张失措。

  他们走入一间酒肆,但见此肆极是宽敞,可容百余之众,桌椅杯盏俱是新制之物。

  一名酒保走到他们桌前,哈腰道:“两位英雄光临小肆,荣幸之至。”

  管中流不由得打量那酒保一眼,但见此人相貌精干,一望而知不是操此贱业的人。他拱拱手,道:“好说了,老兄怎生称呼?”

  那酒保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道:“在下张三。”

  管中流道:“原来是张三兄,敢问贵东主是谁?”

  酒保张三微笑道:“管爷好高明的眼力,不瞒两位说,敝东主是日月坞的人,少东家正忙于结算账目,待会或者会抽身过来奉陪两杯。”

  管、王二人向柜台上望去,但见一个长得十分俊秀白皙的少年,正在噼噼啪啪地打算盘记账,另有一个精悍大汉,忙着收找钱银。

  王元度讶然忖道:“此人面熟得很,但一时却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肆内本来已空出大半,但片刻间已挤得满满的,原来都是听到王元度、管中流在此饮食的消息,便都拥来瞧瞧这两人的丰采。

  过了一会,大家都瞧过管、王二人,慢慢恢复常态,各自豪饮剧谈,一片热闹。突然间人声沉寂下来,靠内面的豪客武人都感到有异,人人自动停止饮谈,抬头四瞧发生了何事,顿时全肆二三百道目光都集中在刚刚踏入肆内的一个人身上。

  但见这人乌发披肩,明眸皓齿,红扑扑的双颊,透出十分健康的血色,竟是个年才十六七岁的绝色少女。她穿着玄黑色的薄绸紧身衫裤,腰间系着一条红罗巾,足登软底绣花鞋,却是一双天足。

  这等装扮本已够奇怪的了,但最惹人注目的是她上身短衫乃是短袖,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臂,尤其是在黑衫衬托之下,更加皓白动人。

  有人甚至嘓嘓地直吞唾涎,就连管中流、王元度这等老成持重的君子,也不禁频频打量。

  这玄衣少女大方之极,明亮的眼睛在肆内滴溜溜转动,找寻座位,对于全肆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毫不理会。

  一名酒保走到她面前,道:“姑娘这边请。”

  带她走到距管、王二人有一桌之隔的座头,那儿本有四个劲装大汉据坐,这刻却自动起身离开,让出此座。原来肆内早就派人占据了六七副座头,以便等有身份特殊之人来到可以腾出来招呼。

  那少女落坐之后,道:“要上好的酒!”

  酒保应声去了,她便又开始用灵活澄莹的眼睛向四周之人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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