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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儿寻思了一会,向蓝沛道:“这王相公若不落水遭擒,你我都要被他瞧小啦,大哥你说可是?”

  蓝沛道:“这等动脑筋之事,姑娘作主就得啦!”

  柳儿道:“好,那就抖露一手给王相公瞧瞧。”

  蓝沛点点头,蓦然间一坐马,那只轻舟随着他身躯下沉之势,咔嚓一声,齐腰断为两截,当他坐马使劲之时,王元度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柳儿,把她擒到手中,然而船分两截之后,便自行翻倒,王元度和柳儿站在另一截,那半截船身因失去平衡,虽是木头所造,却也向水中疾沉下去,船舱地方不大,是以王元度毫无腾挪余地,霎时间,已整个人泡在水中。

  此时灯火全灭,河中一片黯黑,王元度闭住气,一面抓紧手中人质,心想那大汉果然有意想不到的功夫,当真使自己落水,不过有人质在手,谅他也不敢怎样。那柳儿在他手中,动也不动,倒是乖得很,因而王元度也不好怎样对付她,还担心她不曾闭住呼吸以致淹死。

  他们在水中泡了老大一会工夫,竟无别的动静,而这半截木头船亦不浮上水面。

  王元度心想自己虽然气脉悠长,可以长久地闭住呼吸,但如此泡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也略通水性,便伸出另外一只手,摸索舱壁,这才发现断裂开口之处在下,因此他必须潜得更深才出得舱外,不然就得击破舱壁才出得去。

  王元度深知在水中使不出劲力,便向下沉潜,突然间被人抓住了脉门,登时半边身体失去力量。

  他一面惊骇于对方在黑暗中仍然出手如此准确,一面当机立断,放开柳儿,腾出这另外的一只手骈指点去。

  谁知人在水底,完全与陆上不同,他指势才点出去,已被人一扭一推,整条左臂便屈到背后,紧接着右手也被人抓住脉穴,全然动弹不得。

  王元度心中叹口气,已没有抵抗之力,那人手脚很快,而且好像瞧得清清楚楚,一会儿工夫,就把他双手倒翦缚紧,又捆住双脚,使之向后面屈曲,最后四肢都倒扎做一处。

  之后,身体悠悠上升,转眼间已出了水面,那个在水中擒他之人,正是魁梧的蓝沛,他一手拎住他的后领,迅速踏水向岸边泅去,其快如矢,转眼间,已到达岸边。

  ▼第二章 香闺娇客

  王元度被放在草丛中,有些草尖在鼻孔下面拂刺,痛痒不堪。过了老大一会工夫,蓝沛走过来,默默提起他,跃上另一条船。

  舱内灯火通明,柳儿含笑盘膝而坐,身上衣服已经换过,若不是头发尚湿,真瞧不出她曾经落水。王元度感到船行甚快,船头破水之声,相当强劲响亮。

  柳儿缓缓道:“相公可要换过衣服?”

  王元度的面庞贴在舱板上,道:“不用啦!假使你松绑让我换衣服的话,我一定会出手袭击你!”

  柳儿笑道:“相公何必说了出来?”

  王元度道:“谅你也不会在未得我允诺之前就贸然松绑,我正是告诉你决不作这等承诺之意。”

  柳儿道:“使得,那么这一路上只好委屈相公了。”

  王元度心头一震,道:“姑娘打算把在下送到何处?”

  柳儿道:“你什么话都不肯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王元度皱眉道:“你瞧,我真是惹火烧身,当时若不是存了救你之心,就不会踏上此船,因而也不会落到这等田地了。”

  柳儿道:“真是很对不起你,可是我既然碰上了你,岂能轻轻放过?”她把他身躯扳侧,给他一个枕头垫在面颊间,使他舒服一些。

  王元度暗暗运功调气,希望能够打通被对方点住的穴道,而她也没有再打扰他。

  翌日,阳光满江,天气十分晴朗,王元度勉强转头向柳儿望去,但见她屈曲着侧身而睡,睡得正酣,唇角微露笑容,甚是美丽可爱。

  王元度瞧了片刻,心中却暗暗慨叹地想道:“如此美丽无邪的一个女孩子,却有如许心机计谋,教人无法测度出她心中的念头,真是可怕得很!”

  过了良久,王元度听见船头破水之声,依然是那么劲急,可见得舟行极速,不由得讶然忖道:“那操舟大汉不但水陆两道的功夫都十分惊人,便这等耐久的长力也十分惊人,从昨宵至迄如今,还不曾停歇过,也丝毫没有减缓速度。这等奇人异士,应该独立特行于人间,然而瞧来他好像执役于人。因此,这个能够支使他的人,一定十分了不起!”

  他正在胡思乱想,柳儿打个呵欠,伸伸懒腰,坐了起身,道:“王相公早!”

  王元度不理她,柳儿的笑声,钻入他耳中,接着说道:“睡了一大觉之后,伸展四肢,那真是舒服得很。”

  王元度仍然不理她,柳儿又道:“王相公,你何必自苦乃尔,何不让我解去绳索?”

  她挪到王元度身边,把他扳过来。

  王元度换一边身体,顿时感到早先压住舱板的左边身子由手臂颈子以至大腿,全都麻木不堪。

  他不愿意被她碰触,只好说道:“姑娘用不着多说了,在下不恢复自由则已,一旦除去束缚,决计不肯俯首任从姑娘摆布。”

  柳儿听了这话,虽然有点失望,可是又发觉他另一宗优点,那就是他虽是被她玩弄手段而遭擒,可是仍然没有口出恶言,自然流露出一种泱泱的气度,使她更增倾慕爱惜之心。

  她点点头,道:“相公意志坚毅无比,令人甚为佩服!但是贱妾不忍眼见相公白受折磨,定要想个什么计策使相公回心转意。”

  王元度只要她不来碰自己就安心了,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口中漫然以应。

  柳儿想了老大一会儿工夫,突然大声问道:“大哥,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后面传来蓝沛响亮的声音,道:“已经到嘉鱼啦!”

  王元度心中一震,暗想从武昌到此地,少说也有二百余里,又是逆流而驶,这等速度岂不是比奔马还快?

  柳儿喜叫道:“妙极了,请大哥泊在嘉鱼对面的岸边,我既可以去办点事,你也可抽空休息一下。”

  蓝沛大声道:“我可用不着休息,不过既然姑娘要办事,那就泊岸便是。”

  不一会,船已靠岸,柳儿匆匆去了,而不久蓝沛就发出响亮的鼾声。

  王元度心想这真是千载一时的脱逃良机,只要冲开被制的穴道,再设法弄断绳索,少时定要反过来教训这柳儿和操舟大汉。

  他摄神定虑,开始施展出十分霸道的解穴功夫,他一直都是设法提聚真力和调元运气,希望功力提聚得起来之时,穴道便会自通。但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所以他这刻才决定施展“真炁冲穴”的功夫。这门功夫极是霸道,顷刻之间就可以冲开穴道。可是若然对方手法奇奥,功力比自己深厚,则不但冲不开穴道,还要受到重伤。所以这门功夫不能随便施展。

  一股真炁迅速地透行经脉间,霎时行遍全身脉穴,数处被制的穴道完全冲开。但王元度额际已冒出几丝白气,汗珠沿着鬓角流了下来。他长长透一口气,心想这是平生第一次施展本门秘传绝艺“真炁冲穴”的功夫,幸而成功,但刚才曾经感到十分吃力,倘若其时失败,这一生就算完蛋啦!想到危险可怕之处,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面转眼四瞧,找寻可以割断绳索的利器,一面运足劲力想绷断手足间的绳索。谁知利器固然找不到,也没有绷断绳索,空自费了许多力气。

  但这王元度天性十分坚毅,虽败不馁,仍然大动脑筋,寻思如何弄断绳索之法。

  他晓得船中只有他的随手兵刃还在,可是却不晓得柳儿藏放何处。于是小心地滚转身躯,四下张望。由于他四肢倒扎在背后,所以要转个方向瞧看极是不易。假使船上不是还有一个蓝沛的话,他可以用力翻滚,情形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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