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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中年人抢着接口道:“不要强辩,在下最了解你们这种自命侠义的年轻人,你不会采用非常手段自贬身价,做错了一件事,你会自疚一辈子,所以我不怕你的非常手段。”

  赵羽飞傻了眼,被中年人这一番话扣牢了。

  一个行侠的人,须守信诺讲道义,他的师门是武林北斗,岂能用非常手段来对付人?

  这时,巷口附近已有不少好奇的人驻足观看。

  情势对他大大的不利,假使这位仁兄真的撒起赖来,只要大叫一声,他就吃不消得兜着走。他如果成为官府追缉的疑犯,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一切后果皆由他负责。

  显然,这位仁兄真可能要叫嚷了,脸上的邪恶怪笑已暴露了心中的卑劣意念。

  他神色一变,哈哈大笑。

  中年人一怔,讶然问:“你笑什么?”

  他收了笑容,欣然道:“笑给看热闹的人看,不对吗?”

  中年人更迷惑,问道:“给他们看有何用意?”

  赵羽飞更为轻松,轻摇折扇状极悠闲,道:“他们就不会怀疑在下是强盗了,你身上那一百两银子,排不上用场,在下无法控告你在苏堤掳人绑架,你也休想指证在下抢劫你。”

  中年人阴笑道:“阁下很聪明,可是,似乎突然想起了坏主意,对不对?”

  赵羽飞点头道:“不错,在下已有了对付你的妙计。”

  中年人道:“我看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会有对付在下的妙计?算了吧,阁下,在下大摇大摆地走也。”

  赵羽飞笑道:“那你就请吧,不送。”

  中年人举目四顾,警觉地搜寻可疑事物,冷笑道:“看来,你似乎真有什么鬼把戏唬人呢。”

  赵羽飞道:“你不是有恃无恐吗?怎么又害怕起来了?”

  中年人的目光,落在街角一个灰袍老者身上,老者的目光寒芒闪烁,络腮花白胡子乱糟糟,背着手远远地眺望巷口的人群。

  老者有意无意地吸住了中年人的目光,脸上涌现令人莫测高深的阴笑。

  中年人打了一冷战,情不自禁低呼:“好眼熟的阴毒眼神。”

  赵羽飞接口道:“你如果记起这种眼神,你就会每晚都做恶梦,保证你寝食难安。”

  老者迈出一步,施施然缓步而来。

  中年人低头沉思,蓦地浑身一震。

  赵羽飞扭头便走,呵呵大笑。

  老者已排众而人,脸上的阴笑令人毛骨悚然。

  中年人抬头,骇然发叫:“蒲毒农!”

  化了装的蒲毒农,真没料到对方能从眼神中看出底细,听到叫声便知大事不妙。

  在镇江,谁不知蒲毒农与赵羽飞合作?如果蒲毒农在杭州出现的消息传出,敏感的江湖人便猜想赵羽飞可能已回到杭州了。

  事出意外,已远出十余步外的赵羽飞也吃了一惊,倏然转身。

  蒲毒农也情急发动袭击,疾冲而上。

  中年人也惶然逃命狂鹰展翼飞跃而上瓦面,亡命飞逃。

  蒲毒农在江湖道上声誉不佳,是人人头疼的玩毒宗师,再不见机早早逃命,岂不是存心给自己过不去?后面有赵羽飞,因此只好上屋逃命,顾不了惊世骇俗。

  这一条小巷所有的建筑,皆是贫苦人家居住的平房土瓦屋,檐高不过丈二,上屋逃走轻而易举。

  看热闹的人中,有人惊叫:“飞贼,快报官。”

  蒲毒农不假思索地跃上瓦面,跟踪便追。

  城中出了飞贼的消息,片刻间便传遍了城厢。

  中年人轻功不差,飞越房屋如覆平地。

  蒲毒农怎肯放手?穷追不舍。

  赵羽飞不便登屋追赶,失去了大好机会。

  有些自不量力的人,沿着小巷追逐飞贼,更有些游手好闲的人起哄,有不少人疯子似的从赵羽飞身旁冲过。

  赵羽飞苦笑,让在一旁。

  飞贼已经上屋走了,在下面的小巷如何能追得上?

  就在他迈步闪开的刹那间,他眼角瞥见一双他相当熟悉的眼睛。

  中年人从蒲毒农的双眼,看出蒲毒农的底细。赵羽飞也从这双眼睛中,看出不吉之兆。就在他即将有所反应的刹那间,另一种意念电光似的在心中闪现,压下了将发生的反应。

  噗一声闷响,背心挨了一掌。

  巷子窄小;谁也没料到擦身而过的行人中有仇敌暗算,这一掌来得大突然,任何高手也难逃大劫。

  两个人架住了他,一男一女,男的笑道:“赵兄,你病发了,快回家歇息,我扶你走。”

  他两眼发直,呼吸急迫,脸色渐变,木然地让两男女挟着他,半拖半拉走向小巷深处。

  巷底不远处便是城根,沿城根开出一条丈余宽的走道,按例是不许建造房屋,以便有战乱时通行兵马。这条走道平时极少人行走,有些宽敞的地段成了顽童嘻戏的荒地,不时可发现一两间孤零零的木屋,坐落在杂树荒草荆棘间,那是一些穷苦拾荒人的居处,住在里面的,大都是一些年老无依的人。

  两男女挟持着赵羽飞,钻入荒僻的一间破屋。

  这种破板残木钉起来的破屋,既没有厅房之分,也没有正式的家具,中间是三、五块板铺在地上的床,墙角三块砖架支灶,棚架似的活动门搁在一旁,晚上拖过顶住就可以挡风,简是像个狗窝。

  两男女将赵羽飞往地板床上一丢,开始搜身。

  赵羽飞一无表情,任由摆布。

  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刃暗器,只搜出一些碎银,百十文制钱。

  还有那只跌落在地的普通折扇。

  简陋破败的木屋中,却散发着品流甚高的脂粉香,显得极不调和。

  男的颇表失望,丢掉搜来的银钱,冷笑道:“这厮身上毫无兵刃暗器,分明是不会武功的人,怎会是赵羽飞?”

  女的已脱下破旧的衫裤,从墙角的草堆中拖出一只大包裹,毫无顾忌地换穿了一袭彩花衫裙,一面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易容药,一面信口道:“那天在三江镖局,难道你没看清他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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