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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这寺庙甚小,与一般家庙的规模差不多,但由于环境清雅,景色宜人,使人一见便浮起坦适之感。

  赵羽飞当先走到寺前,那王斗早已和心严小和尚,站在阶前迎客。

  心严老远便露出微笑,向赵羽飞道:“施主想不到会那么快就见着了小僧吧?”

  赵羽飞早就对心严和尚有好感,闻言也笑道:“是呀,小师父越发神采奕奕了。”

  说话之间,随后的雷民及心莲两人,业已来到跟前,心严忙向心莲问安,道:“见过二师兄。”

  心莲道:“师父和请师兄弟都来了?”

  心严道:“来啦,只大师兄还没有消息。”

  心莲嗯了一声,脸上泛起了愁容。

  赵羽飞虽然已查觉到他的表情,但他没有动问,说道:“小师父,烦你向令师通报一声,就说区区清见。”

  心严道:“且慢,还有那位施主是谁?”

  他指的当然是雷民,雷民立刻接口道:“区区叫雷民,是雷芙蓉的亲兄弟。”

  心严皱眉道:“虽是亲兄弟,小僧仍得禀告过家师,才能让施主进寺,请施主稍候。”

  接着他又向赵羽飞道:“施主是家师的熟客,小僧可以做主请人,请与二师兄随小僧人见吧。”

  他话一说完,便转身进入寺内。赵羽飞及心莲两人也随着进去,只留下雷民及王斗。

  雷民脸上突然泛起忿然之色,但很快地又消逝。那王斗倒是毫不在未乐得可以在寺门口遛达。

  雷民在寺前忿忿不平,但又不敢冒然进去,心中忖道:“赵羽飞等人,对我似无好感,莫非有什么短处被他们所见?”

  他一念至此,不由大骇,又暗暗想道:“如果被这些人疑惧的话,那就要大大不利了,我理应自己先检点才是。”

  当下,他强将适才一股忿恨之气吞下去,也学那王斗一样,负手流连在寺前花圃,耐心地等人传见。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时间,普陀寺中又复转出了年轻小和尚,雷民一眼望见,忙含笑迎了上去,道:“小师父是来引见在下的吧?”

  心严看到雷民一脸笑容,怔了一怔,忖道:“这人如不是个狡橘奸诈之人,则必定是个浑朴痴呆的人,确是令人难下定论。”

  心严虽然年未弱冠,但他自小陪侍终音大师,其阅历自是高人一等,因此他对雷民才有上述的看法。

  心严想了一想,才道:“施主已获家师延请,请随小僧人见,请。”

  他合掌为礼,气派不凡,看得那雷民暗暗赞佩。当下急急抱拳略一谦让,然后随在心严之后,拾级进入寺中。

  心严将雷民带进寺后一间小经阁,吩咐人着茶之后,略略告罪,便撤下雷民,径自出去通报。

  雷民独个儿喝茶等候,同时心中想道:“这小和尚看来非等闲之辈,嗯,难怪小小一个镇江黄叶寺,就敢收留芙蓉妹妹了,原来这些寺僧,确都是高人能手呀!”

  他内心确是有所感触,不由得端着茶杯,凝思起来。

  片刻之后,只听心严轻轻咳一声,把雷民从沉思中惊醒,嘭的一声,居然连手中瓷杯,也惊得脱手掉在地上。

  心严见状,合掌宣一声佛号,道:“罪过,罪过,小僧惊扰了施主……”

  雷民也赔礼道:“不关小师父之事,是在下太不小心了。”

  心严突然道:“施主终是明白人,凡是心坚则成,无须三心两意的。”

  雷民讶然道:“在下实在听不出小师父话中玄机?”

  心严道:“施主看来心事重重,犹疑不决,因此小僧胆敢唐突,还望施主谅宥。”

  雷民忖道:“这小和尚眼光尖利,的确是个可怕的人物。”

  他实在不敢再与心严扯谈下去,因为他深知如果和这种工于观察颜色的人多谈,无疑等于将心中诸事袒露出来。

  当下,雷民闭口不语,心严却道:“阿弥陀佛,施主犹是执迷不悟,实是可惜之至。”

  雷民忍不住想出言辩驳,但仔细一想,又将到口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心严却又道:“雷施主此来是要会见令妹了?”

  雷民道:“正是。还有,在下也想当面向贵寺主持终音大师面谢仗义相助之恩。”

  心严笑道:“面谢这事大可不必,只是有一点儿小僧不得不提醒施主。”

  雷民抱拳道:“谨领示教。”

  心严道:“施主见过令妹之后,又有什么打算?”

  雷民胸有成竹,飞快地回道:“在下已决定接走舍妹,去投靠一名父叔辈。”

  心严哦了一声,道:“此事家师本已说过,只要雷府有人出面作主,敝寺断无拒绝之理,因为这本是贵府之事,不过这事赵大侠知道吗?”

  雷民道:“不知道,是在下临时决定的。”

  他歇了一歇,又道:“不过,由于目前情势不同,在下待会儿还是会征得赵大侠同意的。”

  雷民知道这小和尚心严,此刻等于是代表黄叶寺终音大师的身份,与他说话之间,不敢怠慢。

  心严沉吟半晌,道:“既是如此,赵大侠在后殿阁中,小僧一并代为进言的好,不过这事施主须得好好考虑才是。”

  雷民忙道:“在下已经考虑过了。如果将舍妹交由家父的那位知交保护,谅必不会生出枝节才对。”

  心严沉吟一会儿,道:“噢,令尊雷老爷子当初何以不将令妹直截了当的托访那位知交?而却来找敝寺,请家师收留呢?”

  雷民嗫嚅一会儿,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会不会因为时间紧迫,只好舍远求近?”

  心严道:“嗯,这也说不定,只是还有一个疑问,令小僧甚是不解。”

  雷民问道:“还有什么不解的疑问?”

  心严想了想,徐徐道:“如是因为时间紧迫,令尊也不应该向家师说了那么一句话。”

  雷民急急问道:“家父说过什么话?”

  心严道:“那是一个深夜,令尊突然命人用一乘软轿,将令妹雷芙蓉姑娘送到敝寺来。当晚适值小僧当值,正好传家师在寺中抄经,因此一切情形,小僧均甚清楚。”

  他咽了口口水,然后又道:“来人除了送雷姑娘来之外,并有一封令尊亲笔函件,略述将雷姑娘送交敝寺的原因,其中有一句话,正是令人生疑的地方。”

  雷民耐心地等候知道全情,因此不敢打岔。只听心严又道:“那句话的大意是,请家师无论如何要代为解决雷姑娘的事情,而且要求家师,绝不可让人领走雷姑娘。”

  雷民道:“如此说来,此话如果不假,在下适才的判断,就显然有错了。”

  心严微微一笑,道:“出家人从不打班,此话当然不假,不信的话,小僧可以取出令尊亲笔函,让施主过目。”

  雷民忙道:“在下失言,小师父不要认真。”

  心严道:“不过,令尊只要求家师不可将令妹交人领走,施主既是亲骨肉同胞,自然不在此限,对也不对。”

  雷民道:“小师父高见甚是。”

  心严笑笑道:“施主如果没把握保护令妹安全的话,施主领走了芙蓉姑娘,岂不太冒险吗?”

  雷民道:“在下适才已说过,我们可以投奔到家父的一位挚友处。”

  心严歉然道:“施主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家师不会答应的。”

  雷民不料还有此枝节,讶然道:“怎会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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