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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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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忖道:「我早已萬念俱灰,這三個臭小子雖可惡,由得他們便了!也許他們這一來夜間四面巡邏,那李謨害怕起來,便不敢作那逾牆偷香之事,省得我去煩心!」這樣一想,不覺反而高興他們來此!不過他又隱隱感覺到,那花槍王作的目光閃爍不定,使自己又泛起如同當日初見李謨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來。 這天晚上,他便打消跟蹤李謨的本意,暗中希望那小子不再做出他想像中那種可怕醜惡的事。但是卻有一股氣鬱在心裏,十分難受。 次日,他教完幾個孩子之後,懷著心事,但覺全身沒個安排。雖然李光鴻著人來請他到書房去,並且一同進晚膳,可是他想起那三人,不但言語無味,而且亂談武功,往往使他忍俊不禁,便謝絕了。正好綠芸這個俏婢又來了,他如獲至寶,透著十分親熱的和她談話,把綠芸鬧得受寵若驚,手忙腳亂地跟他胡扯。這俏婢也煞是可憐,明知她是跟小姐同嫁,大約總是官宦富貴之家,決不會是鍾靈,卻情願將萬縷柔情,繫在這書生身上。 只是綠芸不能久留此處。於是當他晚上獨自用飯時,便多喝幾杯酒,聊以解開心頭恨結。哪知酒入愁腸愁更愁,不覺玉山頹倒,沉沉大醉。 次晨醒來時,卻見綠芸又在房內。綠芸見他張開眼睛,便關切地道:「相公,我知你借酒消愁之故,可是相公你千金之軀,還得保重呀!」他覺得頭痛得很,卻又感她好意,便呻吟一聲,伸手去握她的纖手。 綠芸微微一震,卻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悄聲道:「相公,你覺得辛苦麼?啊呀!你的手這般炙熱,怕是……讓婢子去喚小姐,替你診看!」 他卻知道自己心裏的鬱悶痛苦,比之肉體的痛苦厲害得多,口中卻問道:「二小姐識得岐黃之術麼?如無不便,倒是個好主意,只是未敢有勞玉駕!」 綠芸聽他同意,掙脫手一溜煙去請小姐。他躺在床上,自個兒想道:「我總覺懶懶的,什麼都不起勁,連教書也覺得受不了,裝病是個好法子,且躲在重衾之中,把一切都暫時忘卻。聽綠芸說,大小姐之美,不下於二小姐。今番要仔細看看這二小姐,只是她有十分豔麗,我便添十分痛苦!唉!捨身為人的味兒,比死更難受,我真情願從此撒手西歸,省掉人間諸般煩惱侵襲。」 他的思緒停了一刻,又想起綠芸這些日子來的慇勤關念,前天和方才自己執著她玉手時那光景神情,繼續想道:「她對我之意,十分顯明,再不容懷疑,而那二小姐,恐怕也有點意思,不然綠芸膽子再大,也不敢整天打著小姐的旗號,來探望服侍我!」 一陣香風送入鼻來,月華已扶著綠芸的肩頭,裊裊地走進房來。書僮玉書早被綠芸遣走,月華見房中只有他一個人,臥在床上,怯怯地走到床邊。鍾靈正想欠身起來行禮。月華忙道:「老師貴體不適,千萬靜躺……」竟是鶯聲嚦嚦,令人色授魂與。綠芸伸手按住他,不讓他起來。 鍾靈口中漫然多謝一聲,留心去打量這位二小姐。暗想道:「倘若大小姐也和她一般相貌,我這萬念俱灰的人,恐怕也難把持!可惜不是她,而是她姐姐,而且李謨那樁事教我如何撇得開?」想著,一面伸出手,由她去切脈。月華纖腰一扭,坐在床沿邊,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細細替他切脈。 他心靈一蕩,覺得這位小姐做得太過分了,但看到她關切凝重的神色,便勉強按住搖搖的心旌,自己譬解地想道:「古德有云,醫者父母心,我豈能以尋常禮法來看待她?」 可是想儘管這樣想,面前這位小姐,委實太以嬌媚動人,那股風流神態,的確難以描畫。他那顆心,依舊搖盪不禁。其實分析起來,雖說李月華美麗動人,但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魅力,只因鍾靈傷心之餘,努力要將往事忘懷,不得不借重另外的人,來填補那空虛的心靈,加之再受猜疑大小姐那刺激,不覺有點偏激,稍有心理變態的傾向,使他橫下心腸,真真假假地玩弄一下。 他忍不住衝口說道:「小生原本無事,只想借此與小姐相見親近。」 月華冷不防他說出這樣露骨大膽的話,吃了一驚,手也發抖了。他見她又驚又羞的神氣,覺得十分刺激有趣,轉眸一看,綠芸也是瞪大俏眼,不敢作聲。 月華的手指,再也找不到他脈門的寸關尺部位,勉強鎮定自己一下,低低道:「老師既是無恙,奴家告退……」說著,想站起來,忽覺腿上如被一堵牆壓住,半點兒也動彈不得。 他微笑道:「好容易才得見芳容,怎的就要走了?莫非嫌棄小生,吝於賜沐清光麼?」他這種舉動,本近於無行,但被他文縐縐地說出來,卻不覺得礙耳。 月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雖然情願和他親近,但被他率直要求出來,哪禁得住這羞愧。綠芸道:「相公,你喝多少酒啦,怎的如此無賴?」 鍾靈沒理會她,卻捏住月華的手,但覺軟如柔箋,皎如美玉。他的神情,宛如情場老手,夷然自若,操縱了整個局面。月華則玉頰霞染,如俎上魚肉,任他欺凌宰割。 忽然有人走進房來,「啊呀」一叫,尖聲道:「我來得真不是時候,料不到二姑娘會在這裏!」 三人聞聲驚顧,來人正是李光鴻的少姬小鶯,但見她那春色撩人面龐上,裝出一種驚異抱歉的神情。這時節不由得鍾靈不撤兵後退,趕快把手縮回被中。月華尷尬地站起來,竟自扶在綠芸肩上,頭也不抬地走了。 小鶯目送他們背影,消失在門外,便婀娜地扭扭屁股,坐在月華原先的地方。狐媚地笑道:「好個老師,把我家姑娘都勾引了,我告訴老爺去。」 鍾靈猛然發覺自己方才的舉動和說話,甚是失態,泛起無量悔恨,忍不住嘆一口氣,並沒有聽到她說什麼話。小鶯放肆地伸手摸他的面,笑道:「我是跟你說著玩的呀!你不必嘆氣。喂!你倒是瞧著我,我在跟你說話哪!」 他轉眸打量她一眼,道:「你愛說什麼儘管說,我頭痛得很!」 小鶯拉下他的被衾,身軀伏下去,那成熟豐滿的胸脯,緊貼著他,放蕩地道:「我還以為你是個木頭人呢!哪知……哼,你也不得冷落我,否則……有你的好看。」 鍾靈眉毛輕輕一皺,右手駢指如戟,微微一動,忽然軟垂,沒有真個動彈。她又道:「料你也不忍冷落我,是麼?」一面風情駘蕩地吃吃笑著,將手伸入他衾中的摸索。她的頭忽然垂下,偎依在他的面頰上,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妮子哪解風情?我比她強得多啦!你信不信?」 正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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