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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可是阴棠的武功本比他高,而他又有这些说不出的顾忌,哪里还能够安然招架?只听阴棠轻轻一笑,玉手如风般一抹,在崔伟颊上摸了一把,身形闪处,已站定在四五尺外,皱眉嘟哝道:“长得满面硬胡子,刺得人家的手好疼,我要你马上刮光,不然我逐根替你拔掉……”语软调滑,一似闺房戏谑。

  火狐崔伟手足无措地四下张望一眼,刚才虽说让阴棠摸一下,但已知阴棠是存心开他玩笑,自己丝毫无伤。可是越是这样,才越发不好办,万一再让她调弄几下,传出江湖,笑也把自己笑死了。

  阴棠又嘟嘴道:“你真是枉得虚名,好吧!我不跟你动手了……”火狐崔伟听到此处,心花一放,却听她继续道:“但你还要过一关,如果你受得住我那姹女迷魂大法,那时你要办什么事,我都答允。”

  这刻火狐崔伟立刻想起方才在那边偷窥一幕,想道:“榴花只那么歌舞了一下,我这把年纪的人已受不了,这阴棠不用说,更精于此法了,我……”

  “我那姹女迷魂大法,并不轻易施用,还要你让我瞧得起,我才肯给你试试滋味哩!不过谅你这点道行,也不必我亲身施为……”她自负地笑一下,停止话头,曼声叫道:“榴花,你过来……”顷刻间,榴花已走进房来,面上颜色红润,云鬓犹自蓬松不整,显然剧战未毕,闻唤赶来。

  崔伟见她遍体犹有掌指之痕,香汗微滴,脑中浮起崔念明的影子,便不觉因心中根深蒂固的那种伦常观念,而泛起一种负罪似的恶心,他岂能再染指于这个曾与侄儿欢好的女人?

  榴花诧异地打量崔伟几眼,还未及询问,阴棠已道:“榴花,这位是以火器闻名江湖的火狐崔伟,他可要领教你的本领哩!我已禁用了这些年,不便破戒,由你让客人开开眼界,但你要小心!”

  榴花妖娆地笑着,斜乜崔伟一眼,道:“这位客人身材好生伟岸,但不知会不会虚有其表……”

  崔伟心中暗急,倏然探手掏出几粒霹雳追魂弹,狠狠地忖道:“我火狐岂能毁于这妖女手上,拚着同归于尽,也不能教她称心遂意。”便倏然喝道:“阴姑娘,在下并非来此寻乐,若姑娘再苦苦见逼,在下便要放肆了!”说着话身形一退,退到床边,两下距离有丈许远。

  阴棠面色不变,嘻嘻笑道:“啊哟!你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打量那些火器可以唬住我么。”说到此处,面色一沉,忽然戟指喝一声“疾”!崔伟蓦觉浑身让什么捆着似的,剎时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醒转过来,睁眼看时,发觉自个儿正卧在一间狭小的石室中的地上,慢慢打量四周一眼,石室内毫无铺设,光溜溜只有四堵石壁。在离地丈许高处,有光线透进来,大约是透气的窗子。那扇石门,乃是整块不露空隙的石板,料定无法移动。

  他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发觉毫无损伤,而且衣服也齐齐整整,并无异状,不由得把吊在半空的心放回腔子里。伸手探囊,猛然发觉火器都不见了。原来他囊中火器,除了霹雳追魂弹之外,尚有青磷鬼火,以及好几枚强力的冲天炮。

  关于霹雳追魂弹,上文已提过,不必细表。那青磷鬼火,便是吓走乌角用的,那种颜色阴惨的鬼火,这种火不但可以用来装神扮鬼吓人,而且能够炙伤人,水也弄不灭,效用甚广。至于冲天炮,则用以报讯的用意居多,虽能伤人,但其效不大。他本来另有火鸦火马之类的火器,但体积太大,不便携在身上。事实上他在江湖上,从来都只用霹雳追魂弹和青磷鬼火,其他的都不必用上。

  他既发觉火器不见,自然吃惊,再检查一下囊中所剩杂物,银子和药散仍在,还有那小匣救命潜踪锫,也未曾让她们搜去。于是无奈地望望墙上的窗孔,双足顿处,已飘身而起。目光到处,不由得十分失望,原来那窗孔不过是在厚厚的石墙上,凿穿几个拳头大的小孔,他伸手扣住孔眼,往外看时,却因石墙太厚,只能够一直望出去。那外面是一道石墙挡住目光,再没有其他可以看见了。

  他从外面阳光强烈地照射的光景,推忖一下,断定了两件事,第一便是外面一定是院子,所以阳光能照下来。第二,时候已在白昼,他已在石室内待了一夜。可是却忖料不出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当下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飘身下地,索性靠墙坐着。

  过了许久,忽然轧轧一响,那道石门下面,露出一个小洞,有人将一个竹篮推进来,饭香扑鼻,他连忙大声问道:“喂!喂!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小洞轧轧一响,又复闭住,没有半声回答。他站起来赌气地踢了一脚,撞得脚尖生疼。没奈何蹲下来,把竹篮内盛着的饭菜,吃个精光,觉得味道很不错。

  这处暂且按下崔伟被困的情形,以后再表。且说在猛家寨,那三个青年男女,自从火狐崔伟拂晓离开之后,快活地过着日子,但有时也焦急地希望火狐崔伟突然归来,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过了个把月。

  一天,忽然一个长身玉立、美艳照人的少女,婀娜地走进猛家寨。这日猛家寨正是墟期,由四方八面来买卖的人极多,还有些人则是来趁热闹,越发使偌大的猛家寨,闹得人头扰攘,乌烟瘴气。

  这少女虽是容光照人,艳丽已极,但此刻众人各自十分忙乱,竟无人去注意她。她穿街过巷,走了好一会,一眼见司弟加站在那边,悠闲地东张西瞧,便走过去,用苗语问道:“请问猛禄家在哪里?”

  司弟加转眼打量一下,那颗铁石般的心,也禁不住摇荡起来。当下诧异地反问道:“你要找猛禄家的什么人?我可以带你去!”

  那少女道:“我要找一个名叫司弟加的少年,或者土加也可以!”

  “啊!你认识司弟加和土加么!”

  “你问什么,若你不高兴告诉我,我可以问别人!”这少女分明有点愠嗔之意了。

  司弟加微笑一下,露出满嘴齐整洁白的牙齿,解释道:“你不要生气,我就是司弟加呀!但我……未曾见过你呀!”

  那少女也禁不住嫣然浅笑一下,道:“原来你就是司弟加,那么好了,你可认识一个姓崔的汉人?他托我传消息给你们哪!”

  司弟加不禁雀跃起来,叫道:“好极了!他老人家有什么话呀?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几时要来这儿?”

  “你别大惊小怪,看你把许多人都引得朝我们直看了,我们到那里说话去!”她平静地说完,自个儿先向小巷走进去,司弟加连忙跟着她。

  她在巷中站定身形,回头道:“这姓崔的是你什么人呀?你值得这么高兴?”

  “他老人家是我的师父!他本领大得很哪!他要帮我回家赶掉我的仇人哪!”

  “啊!是你的师父么?那么……对了,你有什么仇人?这儿不是你的家吗?”

  司弟加在她清澈明亮的双眸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地说出自己身世来。

  少女妩媚地舔舔嘴唇,同情地看着他。跟着又问他,怎样拜崔伟为师的经过。司弟加把经过一干二净地抖露出来,从崔伟点住盘支和各吐等人的穴道时起,直到炸死羊角邪神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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