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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桓宇不禁也一陣心跳,暗想他這般形狀,敢是有救我出困之意?

  此事關係重大,略有不妥,便將有不少性命葬送在李策杜愷這兩個六甲高手手底,連自己的性命也不易保全。

  日月鉤羅舉悄聲道:「桓宇公子面目全非,這幾回想必吃了不少苦頭……」

  他伸手在桓宇面上拭擦一下,又道:「原來他們已替你化過妝,無怪認不出來。」

  桓宇道:「羅兄快點離開此處,若是被他們發現的話,可就糟了。」

  羅舉笑一笑,取出一柄鋒利的小刀,道:「桓公子若能出手,便不須畏懼他們了。」

  他略為等待一下,見桓宇點點頭,便知桓宇穴道不曾被制,能夠施展武功,這才用刀子挑割他手腕上的繩索。桓宇十分的興奮,心想只要恢復了自由,好歹教那李杜兩人吃點苦頭。羅舉挑割了一陣,滿頭大汗,仍然不能把那些特製的繩索弄斷。

  兩個人心中都感到緊張和失望,羅舉嘆口氣,停手不割,道:「在下費盡苦心,好不容易才把本城兵司動服,幫我這個大忙,料不到功敗垂成,真是使人懊惱欲死。」

  桓宇反而忍住心中痛若,道:「羅兄不必放在心上,兄弟此去未必見得就會送命,請你放心。這一次承蒙羅兄犯險營救,兄弟感激不盡!」

  羅舉兀自恨聲不絕,桓宇連忙又道:「羅兄快點離開,以免被敵人發覺。」

  這話提醒羅舉,匆匆舉步就走,桓宇忙道:「羅兄且慢。」羅舉停步道:「桓公子敢是有話要轉告花姑娘?」

  桓宇怔了一下,心想在幕後的又是她,這個女孩子真是了不起,雖然不能見面,可是她總是不離自己左右一般,不住的設法幫助自己。

  他長長嘆了一聲,道:「不是,只想羅兄把兄弟搬回內間的床上。」

  羅舉迅速的把他弄到內間床上,又替他拍去身上灰塵,輕輕道:「公子當真沒有話要轉告麼?」

  桓宇惘然搖搖頭,道:「沒有,有她的恩情我只能待來生報答了。」

  日月鉤羅舉匆匆離開,剛剛走到院中,便聽到有人入來之聲,正是李杜二人,不禁叫聲好險。

  那李杜二人回到房中,沒有瞧出破綻,桓宇聽得他們嘟嘟嚕嚕的謾罵,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好笑。

  隔了不久,杜愷鼾聲又起,李策出去巡邏。四下人聲漸寂,顯示夜色已深,人們的活動暫時停止。

  又過了一陣,不遠之處隨風傳來一片喧鬧聲,桓宇側耳一聽,敢情是人家失火,火聲勢大約不小,所以驚動了四鄰八舍,叫喊吆喝之聲不絕於耳。杜愷一躍而起,推門出去聽了一陣,便回房再睡,此人甚是能睡,片刻間,又是鼾聲大作。

  桓宇側耳聽著救火時的噪聲,後窗突然輕輕一響,接著悠悠揭開,竄入一人。

  此人輕功不弱,可是若然李策在此,或者杜愷未睡之時,決瞞不過他們耳朵。

  那人走到床邊,迅速的在桓宇腕上拉扯好繩索,桓宇雖想瞧瞧那人是不是羅舉,但生怕抬頭的動作使床板弄出聲響,所以竭力忍耐住這個念頭。

  他推測此人定是羅舉無疑,可是他方才用小刀挑割已經失敗了,所以再度前來,難道他覓得無堅不摧的神物利器。但這一說也是不對,要知若是他找來了神物利器,這繩索豈不是一觸即斷,何須慢慢拉扯,他想來想去都感不對,陡然間大驚忖道:「此人莫非不是羅舉?」若然不是羅舉,那麼就只有花玉眉才會前來救他了,這個想法使他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他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止住自己不轉頭去瞧看,熬了許久,房門一響,李策回到房中。

  桓宇大為焦急,發覺那人已躲入床下,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策進來瞧了一眼,隨即便匆匆出房去,床下之人鑽出來又在他腕上繩索拉拉扯扯的弄著。

  現在才是最緊張的關頭,倘若他這時去查看,定然發覺他朝向外邊的雙手之間的繩索解開的情形,因此這個來救他之人縱是藏在床下,也不中用了。

  他憂心怔忡地傾聽著外面的聲音,真有度日如年之感。

  過了一會,手腳已恢復了自由,桓宇心中叫聲謝天謝地,轉頭一瞧,那人竟是日月鉤羅舉而不是花玉眉。

  羅舉滿面含笑,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桓宇瞧,原來是幾支鋼針和一個極小的尖嘴子,桓宇這才明白他是利用這些東西挑鉗開死結。

  羅舉輕輕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是一位公門好手教我的,我要走啦,你一個應付得了他們吧?」

  桓宇悄聲道:「應付得了,羅兄請吧,這番恩德,必有圖報之日!」

  羅舉笑一笑,在杜愷鼾聲中推窗出去,桓宇一直小心的傾聽著,過了許久,沒有特別的聲響,可知羅舉已安然的撤退。

  那李策是匿身高處瞧著救火情形,這時火勢大減,便回到房中,只見杜愷熟睡如泥,動也不動,當下走入內間,只見桓宇裹在被窩中,睡得十分舒服。

  他正要退出,突然間大吃一驚,心想誰給桓宇蓋上被子的?

  當下掣出長劍,輕輕走到床邊,桓宇睜開眼睛,道:「李兄回來了,火勢怎樣啦?」

  李策道:「火勢已被壓住了……」話聲中唰地一劍向桓宇咽喉要害刺去。

  桓宇的被窩中飛出一根竹子,撩背削腕,口中道:「李兄何故忽下毒手?」說時,翻身落地。

  李策劍發如風,連環疾疾攻數劍,口中大喝道:「杜愷快來!」

  桓宇以一根竹子,把他攻勢全行拆解,目中嘿嘿冷笑道:「不用啦,他太過貪睡,已被兄弟點了穴道。」

  他使出奧妙招數反攻,一連七八招,便把李策迫到牆角。

  要知桓家劍法以意見長,專用竹木之物代替真劍,因此他手中雖是一根竹子,卻比真劍還要凌厲毒辣得多。

  李策深知對方武功高強,若是被竹子碰上一下,非死即傷,因此不敢絲毫大意,這時退到牆角,退無可退,也衝不出去,只好用盡平生絕學,作困獸之鬥。

  此人一身武功得廉沖親自傳授,非同小可,桓宇施展家傳劍法,攻了十七八招,仍然不曾得手,不禁觸動了胸中殺機,心想此人為廉沖賣命,乃屬武林敗類,殺死了此人,就等於為世除害,還可以削弱對方力量。

  殺機一起,便凝想當年戰場上廝殺血戰的情景,霎時間滿腔俱是騰騰殺氣,驀地退開兩步,緩緩舉起竹子,比出砍劈的架式。

  李策但覺對方無可抗禦的威力殺氣,心頭大震,手中長劍不覺墜跌地上。桓宇竹劍疾劈落地,受時把李策劈死,接著奔出外間,找尋了一陣子,不見那柄飄香劍的下落,他也不放在心上,大步推門而去。

  這一次被擒使他懷有莫大警惕之心,同時也十分痛恨竺公錫以及廉沖、薩哥等人,認定他們都是不守信諾之輩,以後決計不相信他們的話。

  他本待殺盡李杜的從人,但回心一想,這李杜二人的屍體已夠他們這一干人好受的了,便改變了主意,施展出輕身功夫,離開客店。

  兩日之後,他已到達大名府地面,略一打聽,便找到座落在城南郊外的慈雲庵。

  此庵佔地不少,左右都有密密的竹林,背後青山環抱。前面則是平疇曠野,景致幽美。

  桓宇不但梳洗整潔,還換了一套新衣,容光煥發,瀟灑俊拔,身上不帶兵器,不識得他的人,定然以為他是世家公子獨自出遊。

  轉過尼庵,但見左側一座石崖上面,築建得有一間石室,崖上松柏環植,甚是寧謐寂靜。

  桓宇在崖下凝望了一陣,想到花玉眉就在這幢石屋之中,不由得一陣心跳,不敢舉步。

  過了許久,他的心情才漸漸平復,緩緩舉步沿著小路走去,不一會便走到崖上。

  那幢石屋的門戶正對著他,左方便是慈雲庵,此時可以見到庵堂的後牆和屋頂。

  兩扇木門緊緊閉著,他瞧不出方麟是否已經來過,走到門前,還是不禁躊躇了一陣,這才舉手敲門。

  內裏傳出移動橫閂之聲,桓宇此時反而比平時更為鎮定,暗暗忖道:「她怎的不聞聲詢問?莫非她已經不住在此地?」

  胡思亂想之際,木門呀一聲打開,門內出現一個素衣少女,鬢髮微微蓬鬆,像是剛剛才從枕上起來。

  這個素衣少女長得美麗異常,雖是不施脂粉,唇若塗丹,真是叫人不能迫視。

  桓宇呆如木雞般的瞧她,她也像泥木塑似的凝視對方,兩個不知望了多久,素衣少女才低叫一聲,投入他的懷抱中。

  但桓宇只是雙臂輕輕的環繞著她,生似沒有一點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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