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劍懸情記(168)_司馬翎

一六八

　　花玉眉推道：「快去，我怎會介意！」

　　青少年道：「不行，須得是桓兄本人的意思，兄弟才肯跟他說話。」

　　花玉眉忍住笑，向桓宇點點頭，恒宇可就有點不願過去了，正在遲疑，當不得花玉眉用手勢眉目示意催促，只好應道：「在下願聆聽教益，兄台怎麼說？」

　　青衣少年道：「好，你過來……」

　　桓宇快步走去，心想他若是有意打攪，決計不肯善罷干休！

　　走到青衣少年後面，青衣少年向石縫內走入，一面說道：「跟我來！」桓宇打量石縫一眼，只見甚是狹窄，只容一人通過，諒他背向著自己也施展不了什麼暗算手腳。

　　兩人一前一後的隱入石縫之內，花玉眉躲到樹叢之內，藏起身子。

　　那道石縫相當的深長，他們走了兩丈左右，石縫內光線幽黯得多。青衣少年身軀隱沒在轉角後面，桓宇運聚功力戒備著向轉角後緩緩移去。只聽嗤的一聲冷笑，那青衣少年說道：「進來，沒有人想暗算你！」

　　桓宇眼光一掃，只見這轉角之後地方偪仄，那青衣少年已回轉身子，面向著他，背脊貼著石壁。他若是走入去，便與他擠在一起，當下說道：「兄台有什麼話便請示知？」

　　青衣少年道：「進來再說！」此時光線幽黯，一時之間還瞧不清楚他的面貌。只覺得有點面善而已。

　　桓宇遲疑一下，說道：「兄台有什麼話現在賜示也是一樣，何必定要在下擠入去？」

　　青衣少年跺腳道：「你這人真是婆婆媽媽，到底進不進來？敢是怕麼？」

　　桓宇道：「你不用激我，擠在一塊說話難道就舒服放心不成？」

　　但他沒有說出這種想法，移步入去，他雖是極力的不擠到青衣少年，但身子仍然略碰觸到。

　　那青衣少年比他只矮一點，似是豐滿，所以觸到的地方都感覺不到骨頭，沒有做聲，桓宇極力忍耐，和緩地道：「兄台有話請說，在下時間已無多了！」

　　才說完，陡地一怔，瞠目結舌，那少年仍然不做聲，只是忽然靠貼在他身上，兩人身子幾乎全都碰觸相貼。

　　桓宇吶吶道：「妳……妳是施娜郡主？」

　　青衣少年把面龐伏在他胸肩上，輕輕道：「是的，我不辭艱險，甘冒性命之危見你一面，幸而你終於認出我。」

　　她的話含有如許的深意，以致桓宇不忍說出令她傷心的話，也不忍推開她，自然，並不會覺得她貼著自己是痛苦之事。相反的隱隱有一種快感，這是天下間異性相吸的道理，不足為奇。

　　施娜道：「想不到今日又跟你擠在一起，老實說，我現在反而懷念那一日在香林寺夾壁內的情景……」她抬手撫摸他的背上，又道：「這兒被我咬了一口，現在還痛不痛？」

　　桓宇一方面覺得有一種慾念衝動的沉醉，一方面極力掙扎，不過他又不願傷她的心，暗想無論如何她總是情意綿綿，縱是不能接受，也不該傷害她……

　　他突然想到說詞，問道：「姑娘可知道方麟兄的下落麼？」

　　她搖搖頭，對「方麟」二字毫無反應。

　　桓宇只好進一步說道：「我記得姑娘說過喜歡方麟兄的，而居然不知道他的下落！」

　　施娜道：「我現在只喜歡你啦！」

　　她這種爽直坦白的態度，比起花玉眉的情致纏綿，委婉的含蓄又另有可愛之處。

　　桓宇有點吃不消了，說道：「你聽我說，方兄比我強勝萬倍……」

　　施娜笑道：「騙人，他若是比你強勝萬倍，花玉眉為什麼只喜歡你，我為什麼也喜歡你？」

　　這話只問得桓宇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也不知高興好，還是怎樣的好。

　　施娜伸展雙臂，緊緊摟住他，說道：「你不能只顧著花玉眉就不理別人，唉。她能夠光明正大的陪著你，瞧你出戰我大師兄，我卻不行，一會你出去之後，我就要趁機逃走，回到雲中郡去……」

　　她這麼一說，桓宇似乎更不便把她推開，她豐滿的胴體也使得他有點意亂情迷。

　　過了片刻，施娜仰起面龐望住他，笑道：「原來你對我也有點情意，這使我快活得很！」

　　桓宇身子微微縮退，施娜又道：「不要這樣，難道抱著我覺得不舒服麼？抑或是害怕被我迷住？」桓宇苦澀地笑一笑，心想這話說得不錯，只聽施娜又道：「你決不會為我而背叛花玉眉，我很明白這一點，我也明白你們男人，多弄一兩個女人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只是這刻卻說不過去罷了！」

　　桓宇用盡意志的力量剋制著自己，說道：「假使你沒有別的事的話，時候不早，我要準備應戰了！」施娜點點頭，目光面色突然變得十分肅穆，道：「我還有別的話！」

　　且說此時在樹叢內躲著的花玉眉瞧見葉重山等人已經到達前面的草地。他們沒有見到桓、花兩人，都向四面張望，左前方的一條小路上，也出現了數人。

　　領頭的一個是獨腳老者，腳下輕健，神態剽悍，第二個便是高瘦披著青布長衫的廉沖，再後面是三個漢子和一個少婦。

　　葉重山等從花玉眉口中聽知竺公錫手下有些什麼人，故此一望而知第一個是他師弟欒不怪，後面的三個漢子想必就是以詭奇耐心著稱的陰秀才，以通臂功稱雄的熊一拳和力大無窮的蔡金剛，那個少婦必是楊恨煙無疑。

　　這一批人已經是竺公錫手下全部精銳，葉重山低聲對荊登齡道：「咱們若是能夠一舉殲滅了這批人，竺公錫便陷勢孤力單之境！」荊登齡點點頭，心想，這批人無一不是當今高手，要想一鼓殲滅他們，談何容易！

　　欒不怪獨眼掃瞥之下，突然呵呵一笑，取出那根兩頭尖尖的鋼條，迎風一抖，發出嗡嗡之聲，口中同時厲聲道：「葉重山，你自號百劍主人，可認得我手中之劍叫什麼劍？」

　　葉重山倒沒有聽說過來不怕的兵器叫什麼劍，定睛望去，兩道白眉緊緊皺起，心想這也算得是劍的話，可就把我考住啦！

　　欒不怪接著又道：「快點說出劍名，我要跟你這個使劍名家鬥上一場！」

　　傅源抗聲道：「今日之約到底是廉兄和桓兄比劃呢？抑是連旁觀公證之人都參加？」

　　欒不怪一怔，道：「好小子，要不是你提醒我，差點忘了我大哥吩咐的話，老葉，咱們記住這筆帳，遲早我會找上門去跟你較量。」

　　他的表情口氣中流露不勝遺憾的意思，六人一瞧便知此老性愛搏鬥拚殺，並不是矯揉做作，葉重山心想這世上真是各種各樣的人都有，這欒不怪真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

　　廉沖一言不發的瞠目注視對方的人，他的目光鋒銳寒冷，有一股森森殺氣，瞧到葉婉臉上，葉婉到底是個女孩兒家，膽力不壯，畏懼地低下頭。

　　對方諸人得見廉沖寒光炯炯的眼光，都曉得此人果然內功深厚無比，尤其是天生極是陰鴟凶毒，定必擅長陰謀。當下都不禁暗暗為桓宇耽心。

　　廉沖緩緩道：「桓宇何在？」

　　山頂上的巨巖那邊傳來桓宇勁朗的口音，道：「桓宇在此！」人隨聲現，緊接著數丈外，也顯出了姿色冠絕一代的花玉眉。

　　他們在山頂上對覷一眼，也沒有說什麼，便即並肩向草走地下來。荊登齡大聲說道：「兩位如祥麟威風，傲視人間，當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神仙伴侶。」

　　廉沖明知對方這麼說故意擾亂他，然而他仍然像是被人在心中重重的掏了一拳似的，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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