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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龍虎三老對視一眼,荊登齡已知荊登韶、司徒登喻意欲聯手出戰,心中但覺一慘,暗想若不是自己無能怎會任得別人插手干預叔父遺書之事,又怎會被薩哥王子視如無物。目下當著天下各派高手面前,那能三人聯手出戰?但寧可戰死,也不可能忍氣吞聲袖手旁觀。

  當下向二老搖搖頭,隨即起身離座而出。龍虎三老一直沒有顯露出武功,誰也不知他到底學得司徒峰幾成功夫,是以都大感興趣。

  薩哥王子見他氣度沉凝,有龍行虎步之姿,心中大是凜惕,拱手道:「荊兄出手賜教,真是最好不過!」

  荊登齡還了一禮,道:「王子功力絕世,荊某甚是佩服,特地上來領教!」

  他空著雙手,薩哥王子也把摺扇收起,朗聲道:「某家嘗聞家師言道:司徒大俠獨門龍魂虎魄神功,天下無雙,但只有本門的『鬼指移經手』足以剋制取勝,今日便當一驗家師此言!」

  大孽尊者低聲怒罵道:「放屁!」廳中無不聽到,但此時人人都急於瞧瞧昔年竺公錫仗以與司徒峰並稱於世的鬼指移經手威力如何,都沒有瞧看大孽尊者一眼。原來那竺公錫本是少林一位高僧的俗家弟子,後來又轉投苗疆野人山神魔門下。此人天資卓絕一代,每一次學藝都青出於藍,藝成之時便殺害師父。他把少林寺的羅漢指及野人山神魔的移經斬脈手融合為一,改名為鬼指移經手,是以大孽尊者禁不住要怒罵一聲。

  荊登齡神色自若,也不出言駁斥,一面提聚功力,立個門戶,道:「王子請!」

  薩哥王子見他深沉大度,更添兩分戒懼,也喝一聲請,左手隔空一拍,右手在這一拍之間,連發三指,他這一次先行出手,可見得十分重視對方。

  荊登齡雙手皆作爪形,手指姿勢稍有不同,這時先後發出,接住對方攻勢。

  兩人指掌都不相觸,相隔尋丈之遠便換招變式,雖然勁風激盪,但聲勢大是不如前面幾場交手。

  眾人瞧了一陣,已看出薩哥王子的鬼指移經手威力極大,指掌變換之間,無跡可尋。那掌勢一把拍出,縱是功夫陰毒可怕,也還罷了。最驚人的還是鬼指,有時瞬息之間點出數下,全是陰柔力道,有時緩緩發出一指,風聲勁厲,剛猛絕倫。這等指上功夫直是教人難以置信。

  兩人封拆了二十餘招,荊登齡首先放手迫攻,口中發出龍吟虎嘯之聲,手上招數跟著嘯聲忽而威猛如虎,忽而飛騰如龍。

  薩哥王子指掌圈子忽而漸漸縮小,竟大有侷促敗落之象。眾人又是驚異,又是佩服。可是兩下看看激鬥了數十招,薩哥王子仍然不敗,甚且嘴角偶而微露冷笑,分明是有恃無恐之意。

  天馬行空霍陵向鄰座的龍虎莊二老低嘆聲道:「瞧來這廝已盡得竺公錫真傳,他有意要詳細領略你家的獨門神功。所以純採守勢,唉,此人的天資稟賦實是舉世無雙,真不知竺公錫怎會發現他得到……」

  正在說時,桓宇突然大喝一聲,躍了出去,厲聲道:「薩哥王子,你先嘗嘗我的劍招!」薩哥王子隨手發出一指,便迫開荊登齡,躍出圈外。

  眾人見了他這一指之威,才知道這薩哥王子先前勢蹙力危之象,其實是假。

  薩哥王子喝道:「桓兄莫非不信某家有破拆之法?抑是另創新招?」

  桓宇搖搖頭,答道:「都不是!」接著舉起長劍,又道:「請你先瞧瞧這個。」

  眾人看時,那長劍只是普通兵器,並非可以吹毛斷髮的寶物,因此心下都甚覺不解。

  薩哥王子面上微微變色,道:「原來如此!」桓宇道:「現在可值得王子賜教麼?」薩哥王子應道:「值得之至……值得之至……」

  他口中說著,卻不擺開門戶,一看而知正在設法拖延時間,以便尋思。

  眾人聽了他們對答,已經大感迷惑,復看這薩哥王子居然要藉故拖延以便尋思,可見得桓宇此舉不是鬧著玩的。這些人無一不是當代成名的高手,誰也不好意思出聲詢問,只在心中暗暗琢磨。

  一片寂靜之中,忽然有人叫道:「悶殺我也,桓大哥你葫蘆中究竟賣什麼藥?」話中卻是那年紀最輕的孟若虎所發,眾人見有人詢問,正是求之不得之事,都側耳聆聽。

  桓宇應道:「我剛才的一指劍法,純是意在劍先,是以有衝鋒陷陣的勢道,有無堅不摧之妙。薩哥王子其時硬擋一扇,雖是佔不到便宜,但發覺這一擋之間,竟有空隙可以出手還擊,也就是說已經破得我的那一招……」

  他說到此處,沉吟一下。心想目下尚待考驗之前,若是把下文公佈,說不定對方因此參詳出拆解之法。因此不禁猶疑沉吟。

  薩哥王子微微一笑,接口道:「底下的話某家代桓兄說了吧,那便是他上一次用的是竹木之劍,本來上乘劍家不拘真劍或用假劍,皆能得心應手。但那只是運用常見的剛柔勁力,才能如此。然而桓兄這等蘊含千軍萬馬攻勢的勁道,竹木之劍本身缺剛強之氣,自然減弱了幾分威力。現下他換了一把鋼劍。這一招便有今昔之別。因此某家不敢輕忽,還在尋思破解之法!」

  這一番話出諸薩哥王子之口,只聽得眾人目瞪口呆,卻又不能不信。

  孟若虎鼓掌道:「妙極了,原來是桓大哥贏啦!」

  霍陵心中一動,忖道:「這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現下整個事件已移到花玉眉姑娘身上,這薩哥王子帶來箭手甚多,今晚一個應付不善,混戰起來。桓世兄的一招劍法能不能迫住薩哥王子大是問題。那時此間上下之人被硬箭所傷的必不在少數……」

  此念一生,立即傳聲向葉重山說了幾句話。葉重山當即起身大聲叫道:「薩哥王子請聽老朽一言,你現下已被桓賢侄一招劍法難住,今晚便請暫退,待你想出破解手法,始行參與不遲!」

  這話合情合理,若是強行留下,便是無賴行徑。薩哥王子一則極是自負。二則已曉得奪取遺書的關鍵向花玉眉身上探求。於是應聲道:「葉老此言有理,某家今晚就此告退!」

  他彬彬有禮地向廳中各人逐一點過頭,這才昂首闊步走出廳外,手下之人跟著他剎時走個乾淨。

  桓宇料不到這一招劍法有此妙用,居然迫退強敵,心中大喜。

  井步虛首先大聲誇讚桓宇威風,葉重山、霍陵、岑澍及龍虎三老等也隨口附和。大孽尊者和施獨足這兩人雖是脾氣怪僻,但胸襟畢竟與常人不同,這時居然也出口推崇,大孽尊者還向桓宇道歉。

  眾人之中只有衡山派高手婁堅沒有做聲,一隻手撫摸著胸口的黑毛,眼光閃爍,似是打什麼主意。

  桓宇想不到今晚吐了一口悶氣,心中極是暢快。不過仍然記住葉重山以前警告過他不得在此事未了以前踏入鑄劍樓一步,當下連忙辭別,還未踏出廳門,忽聽葉重山喝道:「等一等……」

  霍陵皺眉道:「葉兄何苦呢!」公孫博接口道:「兄弟可要走啦……」當下只向葉重山、霍陵及桓宇三人略一點頭,飄然而去。

  葉重山等公孫博走了之後,才道:「桓賢姪,老朽雖不使劍,但一生酷嗜收集劍器,是以對劍術之道頗有涉獵……」

  桓宇滿心惶恐,欠身應道:「是……是……」葉重山接著道:「俗語有道是旁觀者清,因此你那一招薩哥王子誠然一時無法拆解,但老朽卻別有會心,早已想得一法。」

  眾人都聳然動容,心想這葉重山數十年前與目下五大門派的掌門齊名並列,看來果真有點門道。

  桓宇暗叫一聲糟糕,當即決定無論如何含垢忍辱也不能和這位先父摯友動手。

  葉重山捋鬚一笑,道:「老朽想到之法,暫且不提,但依你看來,那薩哥王子須得多久才想得出破解之法?」

  桓宇一聽登時寬心不少,心想只要你老人家不迫我動手就行啦!

  這等深奧武學難題豈是急切之間想得通的,當下隨口敷衍道:「以薩哥王子的博學聰明,一兩個月內定可尋出破解手法!」

  葉重山用力搖頭,道:「太久了,再猜!」

  桓宇眨眨眼睛,本想說半個月,話出口時卻改為一旬,那便是十天之久了。葉重山仍然搖頭道:「太久,太久,再猜猜看!」

  孟若虎最先沉不住氣,嚷道:「破解敵招是武學上最難之事,即使想出。也非必三天兩日之內就用處,十日那得算多!」

  他雖是有點不太禮貌,但眾人念他是小孩,自不計較。反而覺得他說的有理,紛紛點頭。

  桓宇緩緩道:「就算三天吧,世伯怎麼說?」

  葉重山仍然搖關,道:「那廝聰明絕頂,豈須三日之久,再猜近一點!」

  桓宇被迫不過,心中有點不服,大聲道:「難道世伯之意,竟認為他一會以後就想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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