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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葉重山霍陵兩人都不禁一震,葉重山道:「桓宇賢侄,你過來,老夫有話跟你說!」天馬行空霍陵站起身軀,只待桓宇回到葉重山身邊,便即發話出戰。

  桓宇遲疑了一下,提腳一步,向葉重山走去,霍陵此時迅快轉念要不要顧大局出手?抑是暫且忍抑住這一口氣?原來他早已和葉重山商議過,決定設法集中正派請高手的力量對付外敵,此所以他一直忍氣吞聲。桓宇已走到葉重山太師椅前,葉重山道:「賢侄暫息雷霆之怒,可把手中之劍掛回原處,將右邊的第三把取下,那是以北極一種香木製成,稱為飄香劍。賢侄可仗此劍站在老夫身邊,負保護之責!」

  天馬行空霍陵聽了這些話,便又坐下。桓宇如言換了一劍回來,立在椅後。但覺此劍極輕,與普通竹木無異,恰好配得上自己的家傳劍法。

  忽地一聲無量壽佛傳入廳中,接著一道人影從另一面窗戶飄飛入來,落地現身,如是個面白無鬚的中年道人,背上背著一把長柄利斧,廳中眾人都訝異打量來人,各各心想這道人內功好生深厚。原來尋一聲無量壽佛震得眾人耳朵隱隱生疼。

  道人打個稽首,道:「貧道井步虛,來自武當,因見少林道兄來後,久久不出,是以冒昧進來瞧瞧,還望葉老施主恕罪!」

  眾人都微微動容,原來武當派近二十年以來,公推井步虛的落月斧為全派第一。目下雖然只窺見他的內功造詣,但已可推知他確是名不虛傳。

  葉重山道:「井真人好說了,貴派掌門白藤真人可好!」井步虛道:「京師清健如昔,都是托葉老施主的福!」

  大孽尊者道:「洒家幹什麼事你都要跟著麼?」井步虛道:「小道豈敢,只有這一樁須得隨驥尾!」大孽尊者舉步走過去,相隔五六尺左右,握拳劈去,大喝道:「豈有此理,吃我一拳!」

  井步虛退了半步,出掌一黏一引,便把拳力盡行化卸,口中道:「道兄何苦動輒出手!」

  大孽尊者怒道:「走,有種的便出去決一死戰!」井步虛淡淡一笑道:「小道看過司徒大俠遺書之後,道兄愛上那兒動手都行!」大孽尊者轉回身軀,道:「葉重山聽見這話沒有,快拿出來讓我們瞧瞧!」

  葉重山還未回答,大門外傳來一陣極是沉重震耳的步聲,似是一個體重逾千斤之人行走,眾人不禁轉目望去。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一步步走入來,每一步踏下去,便發出沉重得震耳的聲響。

  大孽尊者道:「喂,你是誰?」井步虛接著道:「小道只聽說衡山派四十年來只有南嶽野樵譚空谷老施主煉成這金鋼腳的功夫,想不到這位施主盡得衡山真傳,功力驚人,可喜可賀!」

  衡山派原是五大門派之一,但二十餘年以來,這一派幾乎已在江湖絕跡,而這一次人人皆知少林、武當、峨嵋、括蒼四大派高手已到達江陵,卻沒有絲毫關於衡山派的傳聞。

  那中年大漢頭上剃得精光,上衣敞開,露出黑茸茸的胸毛和墳突的肌肉,相貌粗野。他注意地打量井步虛一眼,才道:「兄弟婁堅,道長可是武當派第一高手井步虛真人?」井步虛見他知道自己名聲,甚是喜悅,稽首道:「不敢,不敢,正是小道!」婁堅道:「你除了白藤真人之外,才真的是武當第一高手。我除去師父譚空谷之外,也是全派第一,咱們比劃比劃,瞧瞧誰成誰不成?」

  井步虛心中大怒,想道:「這廝好生橫蠻無禮,難道我真怕你麼?」當下長笑一聲,道:「這話正合我意,走,到外面比劃去!」

  婁堅搔搔胸口的黑毛,道:「慢著,等我瞧過司徒大俠遺書,再跟你動手!」這兩句話正是井步虛早先對大孽尊者說的,只氣得井步虛臉上漲紅,一時答不出話。婁堅又道:「想瞧的人還有不少,都在外面躲著,大概不是好人,井真人你說是也不是?」

  他這一聲真人叫得井步虛心火立消,道:「對,恐怕不是好人!」

  話聲未落,兩道人影分別從兩扇窗外飛入來。眾人迅快打量,只見一個長得身高面瘦,頭髮斑白,只剩下一支左腳,右脅下挾著一根粗大鋼拐。此人單足屹立,自然透出一般森殺之氣。另一個卻是中年文士,身法極是迅快輕靈。

  葉重山道:「想不到峨嵋派人屠施獨足,括蒼金筆書生岑澍都駕臨小樓……」

  人屠施獨足面寒如水,不聲不呼。金筆書生岑澍卻拱拱手,道:「擅闖之罪,尚祈葉老前輩擔待一二!」

  婁堅拍一拍光頭,道:「人人都說請將不如激將,這話當真不假!」人屠施獨足冰冷的目光閃動一下,移到葉重山面上,道:「老葉你到底拿不拿出來?」

  全廳之人,只有荊登齡獨自凝視著敞胸光頭的婁堅,心想此人外表粗野異常,但其實心思靈敏,手腕靈動,一言片語就能使別人消氣息怒。

  葉重山在眾目注視之下,面色冷淡如常,緩緩道:「老夫不拿出便待如何?」

  五大門派的高手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覷。要知葉重山目下雙腿癱瘓,不能行走,全身武功也等如廢去。因此這五人雖有通天本領,也不能迫一個殘廢之人動手,殺他更不行!

  只聽葉重山又道:「老夫已決定不拿出來,你們想怎樣,說呀?」婁堅嘴唇囁動了一下,卻終於沒有出聲。荊登齡一直暗暗注意他,當下在心中琢磨他想說的是什麼話,何以終於不說出來。

  人屠施獨足冷冷道:「你怎能不講道理?」葉重山道:「我偏就是不講!」忽然廳外有人接口道:「他耍賴也可以,我們可以對付他的女婿!」

  廳中諸人聽了此言,心中都暗道:「好惡毒的主意!」轉眼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袍,頭面罩著黑布的人站在門口。接著又有一個頎瘦的中年人出現,此人雙眉掛垂,面色蒼白,眾人見了泛起冰冷之感!

  大孽尊者首先道:「此計雖然有點惡毒,但想來當必十分有效!」

  衡山高手婁堅道:「這兩位是誰?」井步虛道:「一位是勾魂怪客崔靈,一位是冷心孤客唐天元!」婁堅道:「他們是出主意之人,不知可敢當真這麼做?」

  勾魂怪客崔靈冷哼一聲,道:「有什麼不敢……」婁堅道:「兄弟這話不是有心得罪,只不過尊駕當眾喝出此法,不免使人誤以為尊駕只是放一把野火的存心!」

  崔靈用那對鋒利如劍的眼睛凝視著此人,暗想這條大漢表面上雖是粗豪疏放,但其實擅長權謀之術,這一番話好生厲害。他一面轉念,一面施展出攝心大法,婁堅目光湛然,神態自若,絲毫不被他勾攝去心魂。冷心孤客唐天元一言不發,舉步向桓宇走去。桓宇怕前面坐著的老人難堪,縱出尋丈,擎出手中木劍,登時有一股淡淡的異香飄散在大廳中。

  冷心孤客唐天元雖是冰冰冷冷的,面上毫無表情,但卻不是驕傲自大,只是天性冷僻,不愛開口說話,他走到桓宇身前五尺左右,但停步拱拱手,接著亮開架式。

  桓宇道:「你們既是蓄意加辱,已沒有什麼好客氣的了,何不取出兵器,打個痛快!」

  冷心孤客唐天元點點頭,伸手制出背上斜插著的仙人掌。桓宇大喝一聲,揮劍進擊,連發三招,竟把唐天元迫退五六步之遠。

  人屠施獨足怪聲叫道:「不行,不行……」崔靈冷冷道:「別鬼叫!」施獨足怒容滿面,鋼拐一點,叮的一聲,人已凌空飛起,向崔靈撲去。

  崔靈明知此人乃是峨嵋派享譽極隆的高手,那肯輸了先手,以致落在被動之勢,當即提一口真氣,溜步上前揮掌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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