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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徐尚武道:「各位用不著試啦!如果我們所帶的兵器能所動鋼鏈,焉會留在我們身邊?」

  眾人雖知道他說得有理,可是仍然忍不住用各種方法試行掙脫或用兵器斬砸,結果果然無效。

  等到他們都靜下來,頹然磋嘆之時,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從樹叢後面透過來,道:「你們到此擾鬧,是何存心,姑且不論,老夫現下告訴你們兩條路,一是把你們五位安然送回,但老夫自會安排附近百里內的武林人物全部聚集在某地,迎接你們,由他們替你們設法解除束縛。」

  盧大刀等五人一聽,背上都沁出冷汗,要知以他們五人的名望身份,若是碰到強敵輸了一招半式,也會很快就傳遍天下武林,何況像此刻如此狼狽的情形,更將變成永不淹沒的笑話。

  萬鬍子大叫道:「這怎行,我們只是中伏被擒,如此羞辱大不公平!」

  那蒼老的聲音道:「如若要求公平,那就選取第二條路。老夫可以替你們除去腳上鎖鐐,你們可前赴西渚,為我送信,該處有一位武功與這相若之人,只要他們能活著回來,老夫自然準備船隻恭送各位離開,但這話只指四位男性,鍾夫人不在其列!」

  盧大刀道:「拙荊留在此處等待我們也好!」

  那蒼勁聲音應道:「不然,老夫所居的東渚之內,不許女性踏入一步,違者必須處死……」

  鍾秀哼一聲,道:「你敢不敢放開我作一場堂堂正正的拼鬥?」

  那蒼勁聲音道:「這個自然,總得教盧夫人死而無怨!」他說得冷峻堅定,一聽而知此事勢在必行,決難轉圜。眾人方自一怔,只聽這個躲在暗處之人又道:「只要盧夫人接得住老夫十招,便算贏了,老夫也恭送夫人安全離開!」

  眾人一聽此老口氣好大,暗忖鍾秀雖是個女流之輩,但武功造詣極是精深,已列武林高手群中,這十招之限未免太狂!

  他們都不必計議商量,立即答應走第二條路。樹叢中走出一個老者,身上罩著一件紫醬色緞面狐皮大褂,身量較常人略高,而貌清秀而略見瘦削,神情十分冷峻高傲,眼中神光極足,有一種令人震懾的風度。

  他走到眾人身邊,從袖中抽出五支細如髮絲的小鋸,分別遞給他們。盧大刀等五人接住這支小鋸,心下都暗暗懷疑,可是,一動手便發覺這支小鋸威力奇大,眨眼間各人都將足踝上的鋼箍鋸開,恢復自由。

  這老者道:「老夫公孫博,自稱亂世閒人。你們的來意不必說了。鍾夫人幾時可以出手,可告訴老夫一聲!」

  眾人當中要以白衣羅剎對這個亂世閒人公孫博最感興趣,只因此人一出現時,她以女性的眼光看去,便感到這人自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等到親眼見到他說話時的神情動作,更加令她生出慕戀之心。

  自然她並非一見鍾情,愛上了這個老者,而是覺得這人風度絕俗,教人看了難以忘懷,恨不得常常能見到他……

  她休息了一會,便走過去邀那亂世閒人公孫博動手。

  盧大刀等人都十分緊張,因此這公孫博神情氣度都自具一種威嚴,尤其是他竟敢將五個人的束縛一起解除,若非有恃無恐的話,除非他是個瘋子。因此推論,公孫博佔勝居多,如果這人只是個單純的武林人物,那還罷了。那樣鍾秀縱然輸了,未必當真就被他殺死。然而這個人滿面都是冷冰冰的神態,一望而知與世俗之人完全不同,此所以這一干武林高手幾乎都是斷定公孫博十招之內取勝的話,定然勢不容情,必殺鍾秀無疑。

  他們雖是經歷過無數風浪,見過形形式式的場面,可是像公孫博這種冰冷神秘的人物,卻是平生未曾見過,人人都在心中盤算,這兩人動起手來,應採取何種步驟以保存鍾秀性命。

  鍾秀從腰間解下一條八尺長的綢帶,輕輕一揚,綢帶迎風招展,繞身旋舞,嬌聲道:「公孫先生,須得小心我的暗器……」

  這話一出,眾人都暗皺眉,心想你的看家本領就是暗器,何苦先招呼點明?但公孫博卻似乎都不放在心上,淡淡道:「鍾夫人隨意施展,每用一次,也算作一招。」

  盧大刀等人都禁不住瞠目色變,原來公孫博話中之意不啻表示他有用對方暗器反擊的本事。

  鍾秀繞步急走,白衣飄飄,加以綢帶矯夭飛舞,甚是悅目好看,要知鍾秀雖然已逾四旬,但她長得相貌甚美。風韻猶存,望之只像三十上下的美婦人。

  亂世閒人公孫博陡然間目射凶光,冷冷喝道:「小心了……」忽地欺身撲入結帶影中,一手奪帶,一掌攻人。他身法奇快,那一掌更是威勢驚人,掌勢才發,自己發出一片潮捲濤拍之聲。

  這亂世閒人公孫博雖然身手迅速,功力深厚,但說要取勝白衣羅剎鍾秀雖是綽有餘裕,卻不見得在十招之內,必贏的驚人造詣。

  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透一口大氣,只見鍾秀白衣飄舉,忽地錯開七八尺遠,口中清叱一聲,纖掌揚處,一絲金光,一點烏芒以及一道暗赤色的光華一齊向亂世閒人公孫博身上三處部位射去。

  這一手三暗器的功夫在武林中罕見罕聞,尤其是翻身發出,取準不易,再者三股暗器體積不同,重量懸殊,要在一隻手掌中同時用上三種力道,三種準頭,確實是難上加難的絕技。

  亂世閒人公孫博冷喝一聲「好手法」,袍袖一揚,捲起一陣強勁絕倫的罡氣,但見那絲金光及那道暗赤色的光華立時震飛老遠,卻是一支金針和一支紅色的鋼梭,但那點烏芒,卻透穿這陣罡氣,沒入袖影之內。

  盧大刀深悉愛妻的烏芒珠,專破各種氣功,任是最厲害的內力也不能隔空擊落。但因這烏芒珠,質料特別,費盡心力才製成三枚,是以她等閒不肯動用,生怕遺失。這時一見烏芒珠投入袖影之內,不覺喝得一聲采,叫道:「贏了,贏了,他一定傷啦!」

  亂世閒人公孫博冷冷一哂,右手從袖管中擊出。食中二指夾著那枚烏芒珠,道:「區區一枚烏芒珠就傷得了老夫,未免笑話!」當即摔在塵埃,騰身飛起,直向白衣羅剎鍾秀撲去。

  這一回他身法特快,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左袖右掌一齊拂拍出去,相隔尚有七八尺遠,陣陣重如山嶽的力道已罩住鍾秀身形。

  鍾秀這才曉得亂世閒人功力深厚,遠出意料之外,柔軟的綢帶已施展不開,原來這條綢帶全憑內力貫注運用,但對方內力太強,反而失去作用。

  她丟掉綢帶,纖手一縮一張,掌中便多了一把長約尺半的金色短劍,迎著對方袖影掌勢,候忽間出七八劍之多。

  她迅剁七八劍卻只算一招,一記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亂世閒人公孫博果然如她所料般微微錯開少許,她更不怠慢,左臂一抬,壓在肘下的神箭立時發出,在這麼接近的距離之內,這一箭的確凶險萬分,任是武功比她高上十倍之人,也無法閃避。

  局外之人自是看不清她的動作,只有盧大刀深知愛妻各種煞手毒著,此時一看鍾秀金劍疾剁,已知端的,不禁睜開雙眼看那亂世閒人公孫博如何受傷倒下。

  鍾秀神箭方自離筒射出,忽然被一支鋼鉗鉗住手腕,連同那支神箭一起箍住,疼得她眼淚也幾乎奪眶而出。原來公孫博剛才微錯開之勢竟是虛招,是以趕得及搶入來擒拿住她的手腕,連同那支剛剛離筒射出的神箭一齊抓住。

  她發覺敵人那清秀嚴峻的面孔離她只有尺許距離,不但看得十分清楚,特別是他那對光芒閃閃的眸子,宛如兩顆閃閃寒星般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耳中但聽公孫先生十分深沉有力的聲音道:「你服輸了,對不對?也願意依例讓老夫處死,對不對?」

  白衣羅剎鍾秀忽然覺得這人的話簡直無法抗拒,似乎具有某種神秘力量,左右了她的意志,當下惘然點點頭。

  亂世閒人公孫博放手退開,冷峻地道:「你親口向他們說一遍,你說我認輸了,願意被公孫先生處死!」

  白衣羅剎鍾秀茫然道:「我認輸了,願意被公孫先生處死!」

  眾人都為之怔住,盧大刀大叫道:「你說什麼?」

  白衣羅剎鍾秀對於丈夫的大叫理都不理,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又似故意不理睬他。

  盧大刀忽然感到一陣懼怕,覺得白衣羅剎鍾秀似乎已經離棄了他,遠遠的去了。一陣激動之下,唰地制出明晃晃的大刀,旋風般向那「亂世閒人」公孫博撲去,刀挾寒風,迎頭猛砍,口中大喝道:「我與你這惡賊拼了!」

  亂世閒人公孫博身形一晃,閃到鍾秀身邊,盧大刀何等迅快,刀勢一變,橫削追劈。公孫博伸手抓住鍾秀手臂一拉,把她的身體拉過來封住自己身前,恰好迎向他的刀勢來路。

  盧大刀連忙使出「懸崖勒馬」功夫,硬生生煞大刀去勢,刀鋒只差絲毫便碰到鍾秀咽喉,只駭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卻又因鍾秀毫不反抗,任得人家拖來拖去而大感迷惘驚訝,當時不禁楞住。

  皓首神棍徐尚武旁觀者清,細看鍾秀兩眼發出茫然之光,心中一動,叫道:「公孫先生你若用此法害死鍾姑娘,我們幾個人說不得只好一擁而上跟你拼命。你縱是武功蓋世,能把我們一一殺死,但你的事我們也不去辦啦!」

  亂世閒人公孫博果然抓住鍾秀退開幾步,轉眼望望他們,又看看鍾秀,忽然鬆手走開幾步,冷冷一笑,道:「你們一齊上來拼命也不管用,但老夫真想你們為我辦點事……」

  說到這裏,忽然隨風飄送來一聲悠揚清朗的鐘聲,亂世閒人公孫博面色突然一變,瞪他們一眼,道:「你們還有援手趕來?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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