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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方麟面孔一沉,道:“阴兄为人太不痛快,喜欢兜圈子说话,好,兄弟出手啦!”

  阴秀才向后闪开数尺,道:“出手就出手,谁还怕你不成?”

  台下有人大喝道:“这厮前言不对后语,可见是存心捣蛋。”

  又有人大声叫道:“方公子别放过这混蛋!”好几个人同声附和此意。

  方麟银剑一震,幻出七八道夺目银芒,迅速向阴秀才攻去,他果然是剑术名家,出手大是不凡。

  阴秀才滑溜如鱼,闪出剑圈,似是晓得对方剑法高明,不敢站定相拼。

  方麟一剑在手,便顿时心平气和,胸无杂念,这真是达到名家境界之人所必需要具有的修养,否则轻躁流失,未曾成名就送了性命。

  他瞧出对方使用竺公锡的反天逆地步法,心中一凛,剑势由快变慢,如此反复变了四五次,攻出数招。

  但见他剑圈扩大许多,笼罩住阴秀才身形,剑尖总是不离对手身后的大穴。

  台下发出轰然叫好的采声,那阴秀才虽然闪避得大见困难,仍然一一避过。

  方麟暗暗叫苦,心想这阴秀才敢情功力精深之极,若是击败此人,须得耗费真力,那时节急于休息的只怕是自己而不是萨哥王子了。

  这时钟秀等人尚未离开,他们被这好戏吸引住,大有欲罢不能之势。

  桓宇这时瞧出方麟的危机困境,心想自己既然决意成全他和花玉眉的好事,自应挺身接下阴秀才,俾可让他全力对付萨哥王子。

  念头一转,便低声道:“诸位若是信得过在下,便让我上台对付阴秀才如何?”

  卢大刀一口拒绝,道:“用不着你,方公子稳可赢得那阴秀才!”

  桓宇道:“但他取胜之后,定必耗损真元内力,那时如何胜得过萨哥?”

  一面说话,一面观察出方麟的剑法果生比昔日精进的多,虽然手法招数一如以前,但气势格局却大有不同,一时之间还说不出是那一点改变,以致大大增加了整套剑法的威力。

  钟秀道:“他这话也有道理!”

  桓宇道:“不仅有理,简直是非这么办不可!”

  徐尚武道:“倘若你趁机哄骗我们放你脱身,你却到萨哥王子和方公子胜败之后才上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桓宇叹口气道:“在下一旦失足,说什么话都难教人置信,其实在下大可径自上台,不必向诸位多说。”

  一直垂头丧气的万胡子突然振奋起精神,冷笑道:“你有本事就上台去,何必多说?”

  他此刻已没有捏住桓宇臂,桓宇道:“诸位可别见怪!”

  万胡子道:“废话,你去呀!”

  桓宇运起真气反逆之术,一股真气丹田穴冲起,才走了五处经穴,竟然四肢剧痛,真气欲散,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收回真气,讶道:“诸位以何种手法禁制住在下?”

  钟秀轻轻道:“是花玉眉姑娘教我们的,只须一枚短短的金针,插你某一穴道上,你便无法施展逆天真气的功夫了!”

  桓宇惊道:“是她,她在那儿?”

  卢大刀怒道:“你配知道么!”桓宇垂头道:“在下只晓得诸位是不是离开她不久?”

  钟秀无端端心中一软,想道:“瞧他颇有情,又看在他救了几个人的份上,不妨约略透露一点……”当下道:“不错,我们一直在一起,前几日方公子亲自骑了青骏马报讯,我们才赶得来!”

  桓宇道:“方麟去报信的,唉,原来她恐我伤了方麟,所以教给诸位这个法子。”

  钟秀双眉倒竖,举手给他一个耳光,幸而众人都在瞧着台上激斗,没有人闻声观望过来,她恨恨的道:“她怕你被人家两个弄死才是真的,你这混蛋!”

  桓宇呆了一阵,才道:“这话也有道理,他们两人先后出战,我势难活命……”

  转念又想道:“她既然已知道我跟施娜之事,而又教卢大刀夫妇带讯给我,无疑是表示不能原谅我的作为。”

  此念一生,顿时心灰意冷,但觉活在世上已没有一点意思。

  须知明朝之世,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甚是普遍,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此所以桓宇当日耐受不住施娜的诱惑时,便自然而然想到这个普通之法,认为倘使这个机会面见花玉眉,可当求得她的原谅,娶她们两人为妻。

  然而在一般崇拜花玉眉的人想来,桓宇此举实是大大的不该,何况另一个女子那就是鞑靼族的郡主,更不能容忍。

  再加上萨哥王子及方麟等人的安排煽动,桓宇有了这件事便变成了无可挽救的大错了。

  桓宇心灰意死之下,不觉又想到花玉眉是暗暗保存了她的性命,可是此举无异要他活在世上受苦,与其零零碎碎的痛苦一辈子,不如今日轰轰烈烈的战死当场,庶几还似个男子汉大丈夫。

  他死志已决,反而显得从容冷静,微微道:“花姑娘此举虽是番好意,但恕在下不能接受。”

  徐尚武叹道:“花姑娘的才智真是当世第一,无人可及。”

  他忽然发出赞美花玉眉之言,倒教桓宇摸不着头脑,问道:“徐兄这话怎么说?”

  钟秀突然插口道:“她虽然是才智绝世,天下第一,但为何仍然有无法解决的难题!”

  卢大刀道:“那也不足为异,才智谋略再高的人,也强不过命运。”

  钟秀嗔道:“你别胡扯,她明明怀有极大的心事,每日愁容满面,从来未露出笑容,这还是其次,最奇怪的是……”

  她忽然住口,瞪了桓宇一眼,道:“她的情况不能让你这负心郎知道太多!”

  桓宇心如死灰,也不觉羞愧。

  钟秀眉头一皱,道:“转过身子,我替你取出金针就是。”

  桓宇转过身子,一面问道:“这也是她的……”底下意思二字尚未说出,蓦觉腰上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顿时瘖哑无声。

  徐尚武、万胡子等人毫无惊讶之色,徐尚武道:“这就是我佩服花姑娘的原因了,她说你一定告诉我们说不能接受她的好意,就说你另有办法上台去争雄逐胜,她料得对不对?”

  桓宇此时话既不能说,又动弹不得,只好眨眨眼睛,徐尚武又道:“因此,她教我们金针扎你另一处大穴道,使你无法开口!”

  万胡子接口道:“我们当时很不服气说你既然无法运气用力,怎能上台出手?她说方法很简单,你只须张口大叫桓宇在此,惊动了全场之人,那时节我们岂敢不起掉你身上的金针?”

  桓宇直眨眼睛,心中服贴之极,但这仅是指对她的才智而言,关于她如此措施,却觉得不对,因此目前的局势正须要他上台对付阴秀才,甚至待会对付萨哥王子,然后才由方麟出手,这样方麟稳稳可以取得胜利,而她花玉眉也可以选他为婿,岂不强胜似嫁给萨哥?

  那阴秀才乃是六甲中六名首领之一,武功胜过五大门派中如大孽尊者等数名高手,此时施展出竺公锡的反天逆地步法,在方麟剑光中窜来闪去,竟一直不曾出手还击。

  要知阴秀才的武功有如他的姓氏,以阴损狠毒见长,使的是一柄坚逾精钢的玉笏,末端镶有利刀,一直藏在袖中,等闲不敢使用,定必要到了敌人有破绽,玉笏裂袖而出,快如闪电,这一招称为袖里乾坤,上一回桓宇便险险败在这一招之下。

  这阴秀才既是如此阴损,所炼武功自然以闪避为主,出手攻敌为辅,此所以他能够在方麟剑气如虹之下履险如夷,一时三刻之内不还会落败。

  桓宇可是深知此人武功家数,转眼一看,心中便暗暗替方麟着急,深恐他一旦沉不住气,浮躁轻进,反而死在阴秀才手中。

  全场数百群豪已悄无声息,都凝神观看这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

  人丛之中突然之间飞出两道寒光,宛如风驰电掣般向台上射去。

  这两道寒光挟着嗤嗤破空之声,毕直射入战圈之内,但见人影倏分,方麟和阴秀才都被这两道来势猛息无比的光芒迫得齐齐跃开。

  那两道寒光去势如此劲疾,本应越过木台,落向另一边的人丛之内,因此对面的人群起了一阵骚乱,谁知这两道寒光忽然一齐跌落台上,群豪看时,原来是一柄戒刀和一柄长剑,都插在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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