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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公孙博道:“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何药?”崔灵道:“此药名为回天丹,以世上最霸道的几种药物提炼而成,服后即可提聚全身功力,增加威势,你可要服用?”公孙博道:“还有么?”崔灵道:“有!”当即向其余三客道:“那一位肯慨赠一丹给兄弟?”那三人都点点头,伸手入怀。

  公孙博冷冷一哂,道:“这回天丹老夫早在廿余年前试过,事后须得苦练三年,方能恢复现有功力,老夫动问之故,便是想知道此药到底是崔师傅自制,抑是别人所赠,现在已得知乃是竺公锡炼赐之物,那就行了!”

  叶重山、霍陵、大孽尊者、人屠施独足等老一辈的人都露出吃惊之色。只见公孙博这话已证明竺公锡乃是对方幕后支持之人,纵或他已经逝世,但这一辈人马和他必有根深渊源已无庸置疑。还有就是这萨哥王子不知是竺公锡的什么人?单看他早先对付雪蜂时的功力身手,若是尽传竺公锡绝艺,恐怕无人对付得了。

  崔灵冷哼一声,出手攻敌,那回天丹功效极速,剎时间已发挥妙用,只见他刀势比从前威猛沉重很多。两人又战在一起,翻翻滚滚攻斩了数十招,不分胜败。两人既是功力悉敌,便不在招数上用心,各自发出心灵力量,四目交投,光芒闪闪,别具一种诡异险恶的气氛。

  四周旁观之人每逢碰到这两人特别明亮的眼神时,便都不禁一愣,心中泛起惊悸之感。独有桓宇一人逼得最近,手中握住飘香剑剑柄,凝神观战,准备乱世闲人公孙博一旦落败,便即出手援救,同时也提防别人出手暗算。

  他虽是屡屡碰到这两人的眼光,但心中宁静如常,毫无感觉。初时还不晓得,后来孟若虎走了过来,道:“桓大哥,他们可是会使邪法?”

  桓宇讶道:“什么邪法?”孟若虎道:“我从来未见过有人的眼神这么奇怪厉害,碰上了便得心跳吃惊……”正说之时,突然一怔,话声中断。桓宇伸手拍落他背后命门穴下,道:“那是一种功夫,打心中发出一种力量控制别人的神智!”

  孟若虎虽是不大明白,但也知道刚才心神险险被崔灵控制住,不由得心生惧意,退得远远。

  桓宇忽然想起自己竟能够若无其事,大是可怪,转眼望望厅中各人,只见他们面上神情不时会变动一下,证明那两人已施展出心灵力量。寻思一会,蓦然恍悟,想道:“是了,公孙先生一入厅时,和我说过几句话,想必那时他已施展神功,使我不再惧怕这种迷魂摄心的力量,这自然是花玉眉托他施为。”

  想起了她,心头便泛起她的倩影,暗念她今日没有在场观看这一场奇怪的拚斗,实在可惜。一念及此,便不知不觉向厅门望去,忽见门边露出一张脸庞,吃了一惊,定睛看时,谁说不是花玉眉?

  全厅之人都全神贯注在搏斗的两人身上,是以花玉眉窥看之事,无人得知。

  桓宇心中十分欢喜,极望过去跟她说几句话,可是花玉眉向他微微一笑之后,轻轻摇头,他只好忍住心中的渴望。

  那公孙博和崔灵激战多时,崔灵借回天丹增强功力,在武功上和公孙博不分胜败,另一方面彼此各展神通,互斗心灵力量,也是难分高下。

  崔灵一跃出圈,厉声道:“咱们得换个式样!”公孙博收起镜子短刀,道:“老夫正有此意!”

  厅中之人都静寂无声,看他们用什么式样斗法。

  崔灵环视厅中众人一眼,说道:“我们此战不比较武功,可以从放手拚搏中分出胜败,须得从别人身上考究出功力深浅……”

  说到此处,众人都明白他们挑选别人作为较量功力的对象。当下心中都暗暗咕咕,生怕他们找到自己头上,既不愿被试,又不愿当众人示弱,那时定必十分为难。

  崔灵接着道:“这等较量功夫之法,自然最好在同一人身上施展。但恪于形势,只好在每一方找出一人!”

  公孙博露出为难之色,心想自己言明此来不管旁的事,只是专门邀斗此人,因此崔灵的敌人虽然有叶重山等十余人之多,但却不算是他这一方之人。

  却听天马行空霍陵冷冷一笑,道:“霍某今日算开了眼界,听说昔年竺公锡也甚是忌惮公孙兄这一宗绝学,今日之事若是传到他耳中,或可教他死却横行中原之心!”

  这几句话一说,无形中便承认他们和公孙博乃是同一阵线之人。崔灵接着道:“公孙先生,你自己挑选对象,只除了王爷不能冒渎!兄弟却想找那位孟兄弟出来!”

  孟若虎一听不觉傻了,正待推挡,公孙博回头望望他,说道:“没有关系,老夫用颈上这颗人头保你无事!”孟若虎年少气盛,最要面子,岂肯当众说出胆怯的话,只好举步走过来。

  公孙博目光闪掠过众人面上,最后停留在京华恶客南燕飞,道:“这一位正是理想人选!”

  京华恶客南燕飞虽是不肯示弱,但更怕迷失神智之后,做出可笑之事,听得公孙博说他是理想人选,正好找话辩驳推托,当即应道:“为什么?”

  公孙博道:“阁下不特武功高强,而且禀赋大异常人,本是最难施术的对象,但今日较量功夫。自然要阁下这种人才能见得出手段!”

  南燕飞被他一捧,登时作声不得,只好上前。

  公孙博道:“阁下尊姓大名?”南燕飞说了,公孙博又问籍贯年岁,几时等等,却是公开一句一句的问,南燕飞虽是答了,但大感不耐,怒道:“要施术便施术,净是啰嗦作什么?”公孙博道:“好,我再问一句,南兄你平生最讨厌什么?”

  南燕飞不假思索的应道:“老子最讨厌别人问东问西?”

  公孙博点点头,崔灵忽开口道:“孟兄弟你呢?最讨厌什么?”

  孟若虎想了半天,道:“我最讨厌吃臭豆腐!”

  崔灵突然大喝一声,两眼之中射出森冷如电的光芒,孟若虎耳中听到那一声大喝之时,心中微感迷惘,不禁向他望去,目光一触,登时呆住。崔灵以威严有力的声音道:“你睡着啦你睡着了!”孟若虎眼皮垂下,鼻中微微发出鼾声。

  南燕飞看了知道崔灵于施术控住孟若虎心神,方想自己若是心神被制,也像这个十几岁孩子一般站着睡熟,岂不笑话?忽地记起崔灵说过若是心存抗拒之念,而且这人意志坚强的话,便难控制得住。他自知心志较常人坚强得多,当即决定公孙博施术之时,决用全副精神和他对抗,他说什么都朝相反的方面想。

  公孙博和他对面站好,互相凝视,众人眼看好戏开场,都屏息静气,连桓宇也顾不得望向厅门。

  公孙博细察南燕飞面上神情,之后说道:“每日早晨太阳打东边出来,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要衰老死亡……”

  南燕飞早已打定主意,凡是公孙博说的话都往相反的方面想,但这两句千古之不易之事却使得他为之一怔,心中大是犹疑。

  公孙博又以缓慢而自信的声调道:“今日这一场较量崔灵非输不可!”他停了一停,又道:“你不睡觉!”

  上一句话崔灵要输,南燕飞登时集中意志,心中大叫:“他不会输,他不会输!”

  但下一句往相反方面想时,却变成我想睡觉,到他发觉这一句话已中圈套,心神已大感迷惘。耳中但听公孙博又道:“萨哥王子身份比你高……竺公锡的武功极是高强……”

  南燕飞在迷惘中不觉承认这两句话,一时忘了往相反的决定。

  公孙博大喝一声,极是响亮,南燕飞一怔神,耳听公孙博道:“你睡着啦……你睡着啦……”同时之间见到两点炯炯寒星迫到眼前,发射出奇异的光芒。

  他眼皮一垂,公孙博仍然凝神望住他,似是默运心力加以控制,过了片刻,众人终于听到南燕飞的鼾声。

  所有的人都大感佩服,他们虽然不懂这一门功夫,但从公孙博忽正忽反的说话中已领略出公孙博实有过人之智,才能观察入微,瞧破南燕飞的心思。

  崔灵命一个侍婢出去叫人买臭豆腐回来,一面向众人道:“我们第一步命令受术之人做他讨厌之事,若是都做到了,我们进一步交换对象,施行破法,便可看出功力深浅,手段高低!”

  不一会儿,臭豆腐已弄了来,崔灵喝道:“孟若虎,把这块臭豆腐吃了!”

  孟若虎毫不迟疑,拿起那盘臭豆腐送入口中,还细加咀嚼才吞下。

  公孙博喝道:“南燕飞,你走到各位朋友面前,让他们发问!”

  京华恶客南燕飞举步走到众人面前,叶重山和霍陵都问了两句不相干的话,荆登龄忽然起身,沉声问道:“子母金梭孟辰雄兄是谁杀死的?”

  崔灵喝道:“南兄醒来!”南燕飞身体一震,眼睛眨动,公孙博喝一声咄,南燕飞立刻又恢复半瞑之态。

  荆登龄把握时机,大声道:“那一个杀死孟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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