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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他说到这里,故意把话锋顿住。“朱庄主还有什么不过的?”

  不败头陀大有得理不再放松之概。朱伯驹道:“不过想救人就要真正把人救活,死守在这里,即便豁出老命也是白费。若沈兄再在这里辛辛苦苦守上二十天,以致那小关毒发不治,照样算不得救人。”

  这几句话,几乎使不败头陀无法反驳,许久,才哼了一声道:“朱庄主怎知再过二十天仍拿不到解药,难道你是希望小关毒发身死?”

  朱伯驹仰天一阵霍然大笑道:“沈不败,朱某实在怀疑世上会有像你这样浑的出家人,莫不成在这世界上,只有你是救人的,别人都是害人的?真真岂有此理,请恕朱某说句冒犯的话,尊驾也未免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伯驹突发雷霆之怒,颇出竺忍意料之外,因为他一向深藏不露,甚至喜怒不形于色。但竺忍似乎并未想到,这是不败头陀使他难堪于先。不败头陀一开始的冷讽热嘲,只怕任是何人也难以忍受,又何况他面对的是号称武林第一世家的玄剑庄主。也是这位出家人的不败头陀仍不脱性情毛躁,平时看到认为不顺眼的人物,在言词上总是让对方受不了。但以往碰到这种情形,对方总是忍气吞声不予计较,此次碰上朱伯驹这等人物,却不吃他这一套。

  不败头陀呆了一呆,猛地一个虎跳,跃到朱伯驹身前不足五步处,沉声喝道:“姓朱的,你骂的是谁?”

  谁知朱伯驹在骂过人的片刻之后,面对怒目横眉的不败头陀,反而又微微含笑,语调也透着心平气和道:“沈兄言重了,朱某不过随便说说,目的是希望沈兄今后在人前讲话要多加谨慎,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一味胡说八道,如果沈兄认为朱某刚才是骂人,那么除了你,也不可能会是别人了!”

  这几句话,不疾不徐,把不败头陀修理得比刚才更惨,只怕连打了左脸再给右脸那样好脾气的人也无法忍受。不败头陀只气得脸上青筋暴起,胸中热血直冲,怒声道:“姓朱的,你敢教训洒家?”

  “如果沈兄认为这是教训,那也表示是朱某看得起你。武林同道成千上万,朱某为何不教训别人,偏偏要教训尊驾?”

  不败头陀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更不答话,猛然扬起右掌,一招“扫穴犁庭”,向朱伯驹前胸拍去。

  两人近在咫尺,不败头陀的掌势又快如闪电,看来任何人也难以躲过。岂知朱伯驹早已有备,身躯微微一闪,便把沉猛如山的掌势避让开去,反而使得不败头陀收势不住,直向前冲出两步。好在朱伯驹不曾趁机下手,否则,不败头陀很可能因为露出此一破绽而吃上大亏。不败头陀拿桩站稳,正要旋身施袭。竺忍已及时跃至两人中间,撑开双手,连声叫道:“这是何苦,大家都是共同对付血尸席荒的,说起来该是一家人,怎可先起内哄,自相残杀,何况,二位也算相识多年的老友了!”

  朱伯驹神色平静,让开几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看来反而越发意态昂扬,英姿勃发。不败头陀暴吼一声,却头也不回,大步往山下走去。“沈兄,你往那里去?”

  竺忍高喊。不败头陀浑似不闻,反而脚步更形加快。

  “和尚的脾气还是这样的火爆!”

  竺忍摇摇头,满面无奈之色:“朱庄主,你刚才说话未免也过重了些吧!”

  朱伯驹也显出歉意:“事已如此,朱某只有等下次见面,再向他赔礼了,并请竺老代为致意。”

  竺忍道:“莫非朱庄主这就离开此地?”

  朱伯驹道:“朱某为了尽早到达大别山,不得不兼程赶路。”

  竺忍不由一楞:“朱庄主找的是血尸席荒,而席荒就在此处古墓内,为何还要赶到大别山去?”

  朱伯驹略事沉吟道:“以朱某所料,既然古墓出入口十天不曾开启,必定墓内另有通道,说不定席荒老妖和他的手下早已撤走了。”

  竺忍颇有自信的摇摇头:“绝对不可能,那天老朽等几人,曾仔细搜查过数里方圆之内,并未发现其他通道。”

  “这……”朱伯驹抬手轻拂飘胸长髯,双眉微见耸动:“这么说朱某倒真该暂时留在此处,仔细详查一番了。”

  “那么就由老朽陪朱庄主在附近走一趟。”

  “竺老未带坐骑,不敢有劳步行相陪,就请在此处稍候,朱某看过地势后再来请教。”

  朱伯驹说完话,翻身上马,直向墓道口那块巨石奔去。房二姑也策马紧随在后。

  他们在巨石前观察了半晌,接着又缓步在四周巡行。“庄主,方纔那和尚说话固然不该,但您也似乎太过给他难堪。”

  房二姑低声说,语调依然那样亲切,那样真挚。朱伯驹脸色霎时又浮上歉意:“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曾这样冲动过,刚才确实过于失礼失态,但我绝非有意和他过不去,而是内中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

  房二姑两眼眨眨的:“什么原因,可以让我知道吗?”

  “唉!家门不幸,这教我如何说起。”

  朱伯驹凄然一叹,神色透着无限悲凉:“还是不说也罢,以后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房二姑在末遇朱伯驹之前,性情一向豪放爽快,但自从邂逅这位威名显赫的玄剑庄主,却变得心细如发。她不愿拂逆朱伯驹的心意,也只好不再追根究底。

  二人很快便回到竺忍等候之处。竺忍道:“朱庄主可看出一些究竟?”

  朱伯驹道:“据朱某观察,通道至少在五六处之上。”

  朱伯驹忽发此语,怎能不令竺忍大为震惊:“有这种事?朱庄主可看出通道在何处?”

  “也许朱某所说的并非信道,而是通气孔穴,试想王氏古墓范围如此之广,大门被堵住,若没有其他通气孔穴,里面的人如何生存?”

  竺忍拍了拍额头,微微一跺脚,叹服道:“朱庄主真是一语提醒懵懂人,老朽等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朱庄主可看出通气孔穴在什么地方?”

  “血尸席荒心机深沉诡诈,他所设的通气孔穴,必定加以伪装布置,外人绝不可能一眼看出。”

  “即便有通气孔穴,可是他们总不能永远困在墓底,十天半月不出来,也不是办法。”

  竺忍提出疑问。朱伯驹微微一笑:“只要轻功好,那些通风孔穴,和出入口又有何分别?”

  “照朱庄主的说法,咱们只要找到一处通气孔穴,就可以进入墓内了?”

  朱伯驹含笑摇摇头道:“那又不然,其要席荒在通气孔穴下派人守住,趁下去之人尚未落地时猝然下手施袭,即便武功再高,也非死必伤,这种事万万冒险不得。”

  竺忍道:“不知朱庄主有何高见?”

  朱伯驹皱眉想了一想:“竺老等人守住墓道洞口并没错,那块堵住洞口重逾万斤的巨石朱某曾仔细看过,很可能关键还是出在那块巨石上。”

  竺忍道:“可是又有谁能把巨石移开?”

  朱伯驹道:“不必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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