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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谷沧海道:“诚然无理庄距此不远,她可以随时来往,在哪一边都一样,不过她决计不肯就在无瑕庄,以免与当世高人,失之交臂。”

  花蕊夫人点头道:“是的。”

  她腰肢扭动,肥大的臀部,不住在作一种轻柔的挑逗。谷沧海顿时感到一阵热血沸腾,不易压抑。

  他此刻可以毫无忌惮的占有她,只要不沉迷下去,便没有任何要自己禁制的理由。

  但谷沧海却苦苦压制住这个念头,不让它肆意横流。

  他自家甚至于觉得好笑,忖道:“我这是何苦由来,如此尤物,也不趁此机会尝尝滋味,岂不是愚不可及么?我究竞为什么不能安心,以致坚决地拒绝呢?”

  花蕊夫人见他仍无意料中的热烈反应,大为惊奇,那双抱住脖子的玉手,开始温柔地抚摸他的后颈。

  谷沧海继续想道:“啊呀,我明白了,这是因为我自知必须杀她的缘故。假如我接受过她的爱,与她有过这等孽缘,我还能下手取她性命么?”

  此念一则使他大为惊惕,二则又使他非常不舒服。正如在大宴宾朋的寿筵上,有人谈论到寿星何时死亡这种别扭味道。

  他正想把她推开,同时将伪装除下,现出本来面目,使她晓得是怎么回事,同时赶快结束这一幕。

  可是他忽然感到一道激流,随着全身血液的加速运行而高涨起来,竟使他觉得他已无法抗拒忍受。

  他怎知这是花蕊夫人以至为上乘的手法,在他后颈脊椎骨穴道,施以催情手术,故此忽有这般现象。

  要知人身的脊椎骨,乃是神经中枢,上通脑部,下及全身,是以可以令全身与心灵一齐发生变化。

  花蕊夫人在媚蛊之道,已用过毕生功夫,精妙之处,真不是笔墨所可以形容。她不论碰到男人的任何部位,皆能施展这等上乘催情手法。

  但自然要以人身三大要穴最灵效。这三大要穴一是在天灵盖上,一是在后颈,另一则是在会阴穴上。

  谷沧海过于自信的定力,同时也考虑到万一与她发生关系,也不算得十分要紧,所以这回可着了道儿啦!

  但见他健臂一圈,把花蕊夫人抱得紧紧的,接着,四片嘴唇,就合拢在一起,久久未曾分开。

  花蕊夫人在他强力的拥抱,以及他的迫人的男性魅力之下,似乎已经溶化了。这种滋味,她也是第一次尝到。

  她此生已阅人万千,各式各样的男人,她知道的比世上任何人都多。而且她是以专家的资格,去品尝、分析这些男人。所以她能把所有经验,变成有系统有层次的知识资料,收存起来。

  但只有这种使她心移神醉,百体俱融的滋味,她从未尝过。在这迷醉的时间中,她那受过训练的脑子,还能把谷沧海予她的刺激,分类剖析,最后,她的脑子断然地把这个男人引起的反应,列入真心相爱的档案中。

  假使谷沧海晓得她脑子中的活动情形,问题一定变得更为复杂了。试问面对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你如何下得手杀死她?

  不过目下的情势已经够糟的了,谷沧海不但抱了花蕊夫人进去,并且毫不迟疑地更进一步。

  他已暂时向情欲低头,热烈地您肆地享受着。

  饶是两个武功高绝之人,但还是受着生理的支配,因此疲劳不堪,需要休息。

  过了一阵,花蕊夫人人仰起半个身子,细细打量谷沧海的面容表情,和他的化装痕迹。

  她进入沉思之中。

  她温柔地道:“别后悔,我决不会连累你的。”

  谷沧海不觉一楞,因为他的确因深心中涌起的悔疚而陷入不安中,但他又不敢想,害怕触及这些问题。

  想不到她居然知道,还说得如此情深一往。

  他轻轻叹一口气,道:“我相信你的话出自真心,不过,这恐怕没有什么用处。”

  花蕊夫人婿然一笑,道:“你今年几岁了?”

  她这一问,似乎是打算凭她丰富的经验,为他解答一些问题,也可以说是为他指点迷津之意。

  谷沧海道:“我今年三十六岁。”

  花蕊夫人摇摇头,道:“你怎会有那么大的年纪?”

  谷沧海道:“因为我是老三柯继明呀!”

  花蕊夫人叹口气,道:“你既不是赫家兄弟中任何一个,也不是他们的老三柯继明,或者你真是柯继明,但真正身份是谁呢?”

  谷沧海道:“你敢是有点糊涂了,我既是柯继明,还有什么问题?”

  花蕊夫人道:“唉,如果你真是他们的老三柯继明,你起码也该有三十多岁,才合道理,对也不对?”

  谷沧海道:“是呀!”

  心想:“我正因如此,才自称是三十多岁,这又有何不妥呢?”

  花蕊夫人道:“但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只有十几二十岁,年轻得使我大为吃惊,你要知道,除非你不与我接触,否则经过我这般仔细观察,我决不会看错的。”

  谷沧海笑一笑道:“如果我不是他们的老三,我会是谁呢?你别缠夹不清好不好?”

  她郁郁不乐地叹息一声,眼光变得朦朦胧胧地望着天花板,过了一阵,闷闷地道:“你是谷沧海,我敢用人头打赌。”

  谷沧海心底泛起了失败的预感,因此他也变得全无生气,懒洋洋地瞧着她,无精打采地道:“就算我是谷沧海吧,你又有什么理由不欢呢?”

  他的语气,使人感觉得出他丝毫没有渴望得到回答的心意,只不过对方有此一说他才有此一问而已。

  花蕊夫人与他一样,仍然是郁抑寡欢的神情,道:“如果你是谷沧海,我可算是倒霉到了极点,哪里还有欢喜之心?”

  谷沧海道:“哦?我倒想不到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可怕可恨之人。唉,其实我才倒霉呢,你可知道?”

  花蕊夫人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

  谷沧海望着天花板,道:“你如果打算说出来听听,我仍然感到兴趣。”

  花蕊夫人道:“你这刻不敢瞧我的态度,已足以说明一切了,可不是么?”

  谷沧海道:“有时候一些表情态度,可以有几种解释之多,你最好讲出来,以免有丝毫含混不清。”

  花蕊夫人抬起上半身,凝视这个男人,面上渐渐现出挑战的表情,再也不是刚才那般郁郁不乐了。

  她道:“谷沧海,你且把面上化妆弄掉。”

  谷沧海仍然望着屋顶,但却伸手拔去胡子,以及眉毛鼻梁等处的化妆,顿时出现他本来的面目。

  这张面孔花蕊夫人熟悉之极,而且是由小孩子看起,直到现在,成为一个征服她感情之人为止。

  那粗浓的眉毛,方形的脸孔,表示正直坚毅的高挺鼻子等等,使他看起来既威风,又具有男性魅力。

  花蕊夫人看了一阵,才道:“你是自梅和我结下合体之缘,我的声名狼籍,已沾污了你这一生的清白。将来回到少林,定要愧对那些和尚们。”

  谷沧海第一次把眼光投向她身上,接着巡戈她丰满的胸脯,接着便是细而灵活的腰肢,腰下平坦的小腹……单单是那雪白嫩滑的肌肤,就足以教人目怕神醉,无限消魂了。

  他叹了一口气,收回眼光道:“你猜错了,世上之人有幸与不幸。像你的身世道遇,只是不幸而已,却不是低贱,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花蕊夫人摇头道:“我不懂。”

  她一摇头,胸脯摇荡,谷沧海虽然不是注目在这处部位,但双眼余光所及,仍微觉心跳。

  他暗暗忖道:“这个尤物真是厉害,与她一番缠绵之后,此刻本该心平气和,欲念平熄才对。但仍然能使我心旌摇荡不已。”

  花蕊夫人微微颦眉,流露出又自卑又自怜的意态。

  谷沧海忙道:“真的你不是低贱,只是不幸而已,所谓不幸,是因为你拥有这等姿色本钱,又学到武功和媚蛊之术,以致害死无数的人,做下如山恶孽。这一身的恶孽,就是你的不幸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反过来说,有些人有机会做好事,走向正途,这就是他命运之幸了。论起本质,同样是人,没有高贵及低贱之分。”

  花蕊夫人不懂吧,又似是都能领悟。

  但说是真懂,却又感到不知从何着手去想才好。

  她低喟一声,道:“你脑袋中装的都是这等奇怪的思想么?可有人教导你么?”

  谷沧海摇摇头,道:“没有人教我,但人生的奥妙,你能不寻思究竞么?例如我为什么要活着?有何价值等等问题。而刚才那些,都是有关连的。”

  花蕊夫人又挨了上来,他们搂抱着温存了一会儿,谷沧海道:“你为何觉得倒霉透顶?”

  花蕊夫人道:“唉,你如今就像我以往玩弄男人一般,尽情享受一番之后,便像破衣服般丢掉了,毫不顾惜。”

  谷沧海道:“这等结局听来还不错呀!”

  花蕊夫人叹息一声,道:“当然你对我还不只此,为了正义,你必须替世人除害,所以你迫得非杀死我不可。”

  谷沧海道:“是呀,我非如此不可叼!”

  花蕊夫人道:“我所以自叹倒霉,便是此故,试想我平生蛊惑天下男人,向来是所求而无不得,但如今却将死在你手中,而你却并非与我毫无关系之人,唉,唉……”

  谷沧海道:“假如你肯为我着想一下,你当必也能了解我的心情了。老实说,我觉得不幸的正是非得杀死你不可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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