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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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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之人,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手掌,因为他的鬼手勾魂功夫实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见他手掌颜色如常,一望而知己收回奇功。因此他搭在对方香肩上,料无加害之意。 他露出一副得意自傲的神态,含笑望住花蕊夫人,却一言不发。 没有一个猜得出他的意思何在,包括唐天君在内,但谷沧海自是除外。 花蕊夫人见他不说话,光是傲然而笑,面子顿时挂不住,含怒摇肩后退,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掌。 她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娄大逆心中叫声怪事,因为那天字第一号曾经推测到花蕊夫人第一句必定会讲这句话。 他至此更加气壮胆大,哈哈一笑,道:“夫人万毋见怪,兄弟已表示得十分明白,你刚才想干什么?我的举动正是要阻止你。” 花蕊夫人不大服气道:“你一定猜测得出我想干什么不成?” 娄大逆笑一笑,道:“当然啦,而且我深信此地除了少宗师之外,就只有兄弟能够知道了。” 花蕊夫人哼了一声,道:“那么你倒是说说看,如果猜对了,我不能不服气。” 娄大逆依照指令,回头向唐天君道:“少宗师可允许在下说出来么?” 唐天君被他逼到死角,脱身不得。事实上他一点都猜不出花蕊夫人的意向,但娄大逆既然宣称只有他们两人猜得出,可见得并非深不可测的一个意向,目下在天下群魔面前,如果表示不知,岂不是大失面子?声威也自然同时大减了。 要他回答娄大逆说可以或不可以,真是容易不过之举了。但若要得知何者答话才是正确,却又难于上青天了。 设若花蕊夫人的意向,乃是对他唐天君有不敬及伤害的成份,他当然应该准许娄大逆猜测。 但他目前的情况是,既不知花蕊夫人的意向,又不能不答复娄大逆的请示。 因此,把唐天君的心情形容作仓皇失措,实在是非常的适当。 但他在外表上,仍显得非常从容暇逸,微微一晒,道:“好吧,你不妨说出来。” 这一注不论押得中,押不中,唐天君只好碰碰运气。 娄大逆再老练聪明,也想不到此是谷沧海借他之手,狠狠打击唐天君的信心的妙计。而且谷沧海简直已决定不惜牺牲娄大逆的性命,以求达到这个目的。 他仍然假装自得,慢条斯理的道:“花蕊夫人,你明明已斗志全消,变得十分软弱,正要向我屈膝下跪自愿认输,对也不对?” 花蕊夫人被他说个正中,不觉呆了。 人人一看她的表情反应,皆知娄大逆没有信口开河,而是的确地猜中了她的意向。 唐天君心下骇然,忖道:“娄大逆真了不起,居然瞧得出她的意向,可见得我对他看走了眼啦!唉,花蕊夫人的意向,本来不算难测。但我居然看不透,这是怎么搅的?我的才智何以忽然大逊平常?” 方转念间,花蕊夫人道:“不错,你猜是猜中了,但我还要请教一声,我向你服低认输,还不好么?何以要出手阻止我呢?” 安大逆仰天笑道:“这道理十分简单,一来你所受的掌伤,如果弯腰俯背,马上感到痛苦。二来今日的局面,应该由少宗师指示。你如若违规,岂不是要受到他的惩处?” 他口气之中,大有一片怜香惜玉之意,只听的花蕊夫人大为受用。 然而台上的唐天君却中了一记极掺重的闷棍,威望霎时间低落了一半也不止。 这还是次要之事,损失最惨重的,却还是他自信心的打击。这一记闷棍,业已在他心灵中留下一个不能弥补的伤痕了。 唐天君哼了一声,道:“好,花蕊夫人退下去吧!” 花蕊夫人这时没有法子不听他之命,当下向娄大逆道:“娄兄,你不会要了我的性命吧?” 娄大逆道:“当然不会啦!你放心下去、因为刚才我手按你双肩之时。已经暗施功力,阻遏伤势蔓延了。不然的话,少宗师岂会命你退丫?” 他最后拍了唐天君一句马屁,其实都是极力的打击他的信心,毫不放松。 唐天君又气又惊,忖道:“唉,我这是怎么搅的,居然破绽百出?假如娄大逆不是已经暗运功力,替她阻遏伤势,岂不是丢人之极?” 他对娄大逆如此棋高一着的做法,勾起了无限杀机。 花蕊夫人退下,不知在哪儿拿了一件衣服,遮住了足以蛊惑天下英雄的娇躯,这才使所有的目光真个完全离开她的身体。 邪儒闻子韶出来宣布道:“奉少宗师渝旨,赫家兄弟,马上出战娄大逆。” 赫氏四魔一齐起座,只有柯继明不动,但事实上这个柯继明,已经是赫大蛟了。 谷沧海随着赫氏兄弟,步入场中,此时他的身份,是赫大蛟,是以无须开口说话。 屠师娄大逆已经得到指令,要他相机诈败。他虽然颇为惋惜失去了盟主宝座。可是花蕊夫人的归属于他,却也颇可以抵偿这个损失了。 他故意装出雄心勃勃之态,而赫家兄弟则依照谷沧海预先约定的暗号。齐齐装出有点怯战之态。 唐天君心念一转,迅即借闻子韶之口,传出命令,说:“赫氏兄弟上场之人不宜太多,只要有一对出手,也就够了。” 唐天君此令一下,全场群魔,虽然都没有任何表示。然而人人都泛起一阵不平之感,皆想:“以屠师娄大逆的武功造诣,连花蕊夫人也败在他手下的。可见得深不可测,而且才智之高亦难有伦比。这等人物,赫氏兄弟就算五人齐上,亦未必能胜,何况目下仅限两人出阵?这岂不分明唐天君怀有私心?” 要知赫氏兄弟在群魔之中,算是最得人缘的。因为他们一向雄跨关外,罕得到中原来,是以结怨甚少。兼且他们兄弟同上的习惯和理由,人人皆知。所以他们一齐出手,大家都觉得那只是一个整体而已,不能算是以多为胜。 如今唐天君硬把他们拆开,只放两人上场。那就等如限定某人只用一手一脚应战一般的不合理。 因此之故,人人都对赫氏兄弟同情。而觉得唐天君太不公平。显而易见、唐天君业已内定娄大逆当选,才会予他如此便利。 这等以一世声名甚至生命作为赌注的场合。实是非同小可,主持之人,如失公允,则别人虽不敢发出怨言,但心中忿忿不平,却是敢的。况且由于娄大逆击败花蕊夫人,不问而知她已成为他的禁脔。别人眼看如此天香国色、已落娄大逆手中,妒忌之心,强烈得无法形容。只不过大家都不表现出来罢了。 总而言之,目下全场群魔,深心中部倾向在赫氏兄弟这方面、尤其因为对唐天君的不满,使他的威信,无形中再一次受到莫大的打击。 谷沧海晓得这是千载一时的机会,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他已考虑到整个形势和种种问题,例如:“假如他获不到盟主宝位的后果怎样,获得后的好处怎样?如何能加强打击唐天君威望的力量?假如这一役强把盟主夺到手中,唐天君将有什么立即可见的反应?会不会反而被坏了他对全局的构想设计?” 老实说,他心中所想得到的种种问题,虽然皆有答案,但邵都是—种感觉式的型态而已,并非条分缕折那么切实分明的答案。 他大约感到有两大有利因素,一是在场只有一个孙红线,晓得自己的底细,由于情感的关系,她决不会出卖泄露。 二是目下全场魔头凶星,无不同情赫氏兄弟这一边,因此假如他获得盟主、一来不负众望,二来亦是打击唐天君威望的最致命的一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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