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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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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八卦齊空玄陰惻惻的眼光在肆內一轉,勾魂客涂森起身遙遙抱拳,他只微微頷首,便算回禮。這個妖道在七星教中輩分甚高,當今掌門教主不夜城主高晉乃是他師侄,加以數十年來縱橫無敵,早養成桀傲的性子。那涂森年紀尚輕,近幾年來才嶄露頭角,雖是聲名甚大,但如不是具有代表三陰教的身分,齊空玄碰上了多半是不理睬。 涂森哪知妖道齊空玄這樣微一點頭,已是給他天大面子,心中暗怒想道:好個驕狂的牛鼻子,大北斗玄功有什麼了不起,待老子找個機會教訓你,等你嚐過老子勾魂劍的滋味,看還敢不敢如此目中無人。 他也冷冷的坐下,連句客氣話都不說。 玄蜃頭佗斜著眼睛詭笑道:「齊道兄,常言道是英雄出少年,你我都老啦,不中用啦,洒家恨不得時光能倒流,變回二三十歲的年紀,唉,可惜天下誰也沒有這等神通。」 他言語中聽來只是嗟嘆韶光易逝,青春可貴。但這話卻重重的擊中了齊空玄的心病隱痛。 齊空玄眼睛一翻,白多黑少,神情森惡,道:「年紀輕又怎麼樣,本真人就是不服老,瞧不起那個年輕的王八蛋龜兒子。」 他越說火氣越大,聲音提高了許多,好像是跟什麼人叫陣似的。勾魂客涂森氣往上沖,猛可站了起來,心想:這廝一見面就惡言叫陣,不知是何居心?但這等機會正是求之不得,正好出手教訓,好教其他門派曉得我三陰教奇功絕藝當世無雙。 齊空玄眼角瞥見涂森起身,驀然醒悔,知道自己中了玄蜃頭佗的圈套,心裏臭賊禿的不住亂罵。 他和玄蜃頭佗同時出道,昔年時時見面,結下大大小小許多過節怨恨,說起來乃是死對頭活冤家。如果不是奉有嚴令要協力對付展鵬飛,這兩人早就打得天翻地覆了。饒是如此,兩人一有機會,還是互施暗算。 那玄蜃頭佗深知血八卦齊空玄平生恨事之一,就是這個七星教主的座位,被師侄不夜城主高晉所得,多少年來一直心中耿耿,十分痛恨。故此玄蜃頭佗拿話一套,便即上當。齊空玄謾罵的年輕之輩,心中其實只指不夜城主高晉。只是在目前情況之下,倒像是第一個指罵涂森,其次是肆內所有比他年輕之人。 在座無人明白此中曲折,無不十分驚訝。只見涂森冷冷道:「久仰齊道長年高德劭,區區這廂有禮。」他以內功迫出話聲,雖然不高亢,卻強烈震耳,顯示出深厚無比的內力。 但見他遙遙一拱手,兩隻袖管鼓脹,呼的一聲,一股寒氣激射而去。左右兩邊的白衣女連城璧、玉城霞都輕輕啊了一聲,齊齊伸手扯他袖子,好像阻止他動手。 血八卦齊空玄心中冷笑一聲,暗想:這小雜種才練了多少年功夫,竟敢和本真人遙鬥內力?當下袖袍一拂,遮掩住推出去的掌勢,掌心一吐,也是一股內力潛湧迎擊。 他雖是以掌心吐出內力,但這股力道卻在碰到敵人的力道以前,倏然化為五股星飛電射而去。此是大北斗玄功最精妙厲害之處,只須其中一股抵住敵人隔空傷人的神功,其餘四股趁隙襲敵,防不勝防。這門玄功若是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最多可以化為七股力道,分襲敵人各處不同穴道要害,那就更加難以抵擋了。 雙方相距只有七八尺,玄功真力霎時拼上。齊空玄的五股力道就像五把劍似的刺去,忽然發覺對方的陰寒力道也不止一股,而是有三股之多,一觸之下,陰寒之氣大盛,酒肆內氣溫陡降。 齊空玄心頭一凜,五股力道不暇分散襲敵,盡數抵住那三股陰寒之氣。但覺敵人的內力大有綿綿不絕之意,並不是一發即收,倒像是兩個人掌抵掌的拼上了內力一般,這等造指,天下罕有,不禁駭然色變。 要知他們乃是隔空發出內力,並非手掌或兵刃相抵,豈能源源不絕地相拼不休? 齊空玄自知無法繼續拼鬥,定須吸一口氣才可以再催動真力。但敵人既能綿綿不絕地攻來,則當他老力已盡新力未生的一瞬間,等於門戶大開,敵人尋暇抵隙攻了入來,自己縱然不死也得重傷。 他說什麼也不敢逞強,斜斜一邁步飄回五尺。 涂森仰天哈哈一笑,順著二女拉扯之勢,坐回椅上。 齊空玄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這一下遙拼玄功,雖然只是眨眼工夫,但誰勝誰敗,肆內之人大多是行家,無不一目了然。 他驕橫稱霸了幾十年,如何忍得下這口氣?雖說敵人功力深厚強大得駭人聽聞,但動手過招又是另一個學問。 但見這個高瘦白髮老道打背上掣下了一個長長布包,還未拆開,但人人均知道這個布包內,就是他成名兵器血八卦。 突然有人藹然說道:「齊道長,到這邊坐坐如何?不才奉敬一盅。」 說話之人正是「西儒」裴宣,此人不論容貌衣著說話舉止,都是文質彬彬,一派儒雅氣象。 齊空玄搖頭道:「裴先生自請,老道現在沒空。」他深知西儒裴宣武功了得,而且親眼見過,是以回答兩句,若是別人,他哪有工夫理睬。 他正要抖落獨門兵刃血八卦上的布包,玄蜃頭佗哈哈笑道:「齊道兄,你昔年誓言,天下皆知,最好先想一想才做。」 勾魂客涂森當然曉得那是什麼誓言,當下嘿嘿冷笑,仰首望天,露出一副狂傲之色。 齊空玄怒聲道:「老道自己的誓言自然記得,哪用你來提醒!」這時耳聽涂森冷笑,眼見他那副樣子,益加怒不可遏,一抖手間,掌中已抓住一面八角形的金牌,上面隱隱刻著八卦圖形,卻沒有一點兒顏色,是以看不真切。 展鵬飛料想這妖道手中的八角金牌,定然十分厲害,否則玄蜃頭佗不會特地提起什麼昔年誓言。大概是因為妖道出手厲害之極,這會兒又怕傷了和氣。心想:這些邪派人物,行事古怪乖謬,那玄蜃頭佗和齊空玄明明同屬屠龍小組之人,卻出言挑撥激使齊空玄出手,先來一場內鬥,還談什麼同心協力共誅仇敵? 不過這齊空玄一出手,除了要替勾魂客涂森擔心之外,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先可知道這些邪妖魔頭的手法和功力。 血八卦齊空玄陰惻惻的道:「涂森,聽說你是三陰教近百年來傑出人物,剛才領教過奇功,果然不凡,只不知劍法也可曾盡得貴教真傳,本真人請教十二招。」 涂森聽了這話,便又站起身,搖頭道:「齊真人既是指明十二招,區區倒是不便從命了,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這幾句話只聽得展鵬飛和崔小筠心下茫然,不明其故。況且齊空玄雖是七星教著名高手,可是剛才明明沒從涂森身上討了好去,目下亮出兵刃,卻只指明拼鬥十二招,難道他有把握在十二招之內取勝? 展鵬飛自小身世孤零,在江南宣城五行派掌門徐家對面的雜貨舖做小廝,混一口飯吃。其後幸得徐天復看中了他的天生異稟,知他根骨奇佳,正是學武的一等材料,性情又十分忠義,於是暗中傳授武功,又另行關照那雜貨舖老闆,讓展鵬飛每天抽暇入塾讀書。七八年下來,展鵬飛不但略通文字,武功造詣更是出人意表之強。他七年來專心一意的修習內功,沒有外物相擾,天賦又高,是以他源出武當派的正宗內家心法,修練的純厚無比。五行神功的造詣,已不下於徐天復數十載苦修之功。其後初到江湖,屢逢大敵,又從狼心羽士邱可畏處學得了水火絕命神指這一門老狼谷威震天下的絕藝,恰是五行中的「水」「火」兩行,本為萬分難學,偏偏展鵬飛有了五行神功的底子,膽氣豪強,明明覺得這門指法的行功運氣法度,似是與師門五行神功有所不同,卻大膽試練,終於輕輕易易練成了這門指法,而且還因此而把師門五行神功的兩大缺陷一舉而彌補完整。 他誤打誤撞之下,不但五行神功更進一層,功力還遠超過五行派掌門徐天復,而這門老狼谷的指法功夫,更是變了樣子,已經能夠發揮五行相生相剋的威力,不再局限於水火兩行。 不過展鵬飛自己還不知道,只是順乎自然的修習勤練。他心中並沒有絲毫歡喜自傲之念,亦沒有刻意求功,這一點小節卻正暗合武當內功心法要旨,於是功力反而大進,真是可用一日千里這句話來形容。 他若非獲得奇遇於平淡之中,以他修為的年分,縱是天聰過人,膽氣蓋世,也絕對不能和眼前肆內諸大邪派高手相比。 正因為他的出身遭遇如此,是以他對武學的喜愛,已成了天性。那齊空玄明明在較量內功之時輸了一招,何以膽敢說出十二招之限?難道七星教有這麼一門武功,定可在十二招之內見個輸贏? 那勾魂客涂森不肯應命,在武林人物聽來,那是十分洩氣丟臉之舉,展鵬飛眼睛瞧著齊空玄,心中又驚訝又佩服,忖道:這妖道不知練成了什麼絕世神通,連涂森也不敢接他一十二招?最好有別人肯出手,好教我瞧瞧這天下無雙的十二招…… 齊空玄冷冷道:「涂兄弟既是來到此地,想不出手而置身事外,那是休想。」 勾魂客涂森仰天一笑,道:「齊道長,剛才你明明怪我涂森無禮,出手懲戒,為何忽又客氣起來,稱區區為兄弟?」 這話正也是展鵬飛所想知道的,他近來行走江湖,見識經驗,都非從前可比,心知這小小關節,往往可以見出真相。 崔小筠卻是一心一意要割斷情緣,返回佛門清修,是以對此並不十分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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