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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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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筠道:「其實展鵬飛根本不是真的等我回來求情……」她看了程雲松眼中的憂鬱,心裏不禁也泛起孤寂淒涼之感。這個男人的憂鬱她很瞭解,那是表示他曉得已經絕無機會重修舊好,甚至連從前那種心心相印靈犀互通的境界也不可復得了。他們之間本來就不能結合,不能廝守相聚,可是如若他的身分未揭穿,則兩人之間,心靈的契合仍然存在。 王妙君起身悄然行出肆外,她的遭遇和下場與程雲松相似,但卻自覺比程雲松更不幸。 陽光曬射在大路上,微微燠熱。聒耳的蟬聲在薰風中更為響亮。 可是這個久歷情場的美女,卻感到無邊的寂寞與孤獨。 在起伏的思潮中,展鵬飛的影子不住出現,他是那麼淳樸,而又英氣勃發,神威凜凜。這些截然不同的性格,組成奇特的強烈的印象,使她永世難忘。 我居然真愛上一個人,真想不到啊。王妙君身子靠著門框,惘然地想:而這個人卻就是展鵬飛,很年輕也很深沉的傢伙,又是謎一般的神秘人物。他像彗星似的崛起於武林,數月之間,天下皆知,尤其是各大邪派大受震撼,死傷了許多高手。 他一個人闖蕩,全無外援,卻惹事生非,觸動了邪派的公憤,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王妙君憂心忡忡的搖搖頭,這個人本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輩,如今他輕易的俘獲和玩弄了鼎鼎大名的火中蓮的感情,又輕易擊敗了忍書生程雲松,想來一定會傲慢地認為斷腸府實力薄弱。但事實上當然不是,他若是不改變想法,只怕難逃劫禍…… 在小溪邊的樹蔭內,忽然傳來輕微的聲音,王妙君眼珠一轉,登時呆住。 原來出現在她視線內的,正是展鵬飛。他忽然神秘地回轉來,實在教人大出意外。 展鵬飛很快走上大路,然後來到酒肆門口。先向肆內探視一下,雖然看見了崔小筠和程雲松,卻不加理會,目光逕自凝定在王妙君面上。 王妙君先是十分驚喜,但眨眼間心情沉重如鉛,忍不住說道:「你心中正在嘲笑我,為什麼?」 展鵬飛收起嘲笑的眼光,疑惑地道:「難道斷腸府的高手,也當真會動感情麼?」 王妙君道:「我不知道!」 她自問已經很客氣,這傢伙的話十分可惡,太傷人自尊心了,是不是動真感情,瞎子都看得出來。 展鵬飛雙眉一聳,似乎已下了決心。 他伸手推推她,一齊走入肆內。 程雲松滿面疑色,崔小筠卻微微而笑,打個招呼,道:「展鵬飛,你為什麼回轉來?」 展鵬飛道:「我聽說周圍百里之內,都佈滿了眼線。這兒本來也有,但讓我給宰了,後面的那個瞎子什麼都不知情,我才讓他活著,還有那個伙計,他買東西走了,也不知道此地發生什麼事。所以此地最安全了。」 崔小筠點頭道:「可能如此,我聽他們說,那屠龍小組是由一谷二府三教選出高手組成的,專門要對付你,實力十分強大……」 王妙君插嘴道:「沒有三陰教的人,所以事實上只有五派聯手。」 程雲松徐徐道:「雖然少了一派,但實力並沒有受影響。」他此時已恢復常態,風度翩翩。 展鵬飛沉吟道:「他們全力搜殺我,不足為奇,因為我身上帶著他們各派萬分垂涎之物,但何以不是各派頭子親自出馬呢?」 崔小筠忍不住道:「你可別小看這些人,雖然不是各派首腦,但聽說都是一流高手。」 王妙君道:「是啊,你別瞧不起他們,這些人比起你從前所見所殺的各派人馬,都高明得多。」 展鵬飛道:「若是一個對一個,我絕不怕他們……」說時,把斜繫在背上的寶刀解下來,放在桌上,但沒有解開包裏的布。他豪氣迫人,信心堅強,別人全都感覺的出來。 從前王妙君對展鵬飛最感遺憾的,便是欠缺這種英雄氣概。誰知現在大變特變,那雄風豪氣,簡直凌駕於她平生所識的任何人之上。 然而她只有徒增悲感,這個青年在她心目中越是完美,則分離之苦越深。 程雲松的斯文優雅,與展鵬飛的英氣勃勃,恰成強烈對照。 他舒緩地說道:「據我所知,屠龍小組絕對不會給你公平決鬥的機會。而且還有一點不可不知,那就是這些高手一旦發現了你而出手圍攻的話,便只有兩種結果。」 崔小筠大感興趣,問道:「是哪兩種結果?」 程雲松道:「一是展鵬飛當場被殺,一是他們全部被殲,沒有第三種結局。」 崔小筠訝道:「為什麼呢?也可能展鵬飛或他們落敗逃走呀!」 程雲松道:「他們各自奉到嚴令,只有出手一次的機會,假如被展鵬飛逃走了,他們都要受死刑的處分。所以他們沒機會則已,一旦出手,那是人人爭先以赴,沒有一個人敢取巧。」 展鵬飛直到如今,才真正感到這屠龍小組的厲害,也唯有這些邪派,才會訂下如此古怪可怕的辦法。 程雲松又道:「假如他們得手成功,報酬是繼承掌門寶座。重罰兼以重賞,使得這些人無不同心協力,絕對不會有勾心鬥角投機取巧的情形發生。」 王妙君滿懷憂慮地瞧著展鵬飛,她身為斷腸府四大惡人之一,自然深知。各派的作風實力。假如程雲松的消息準確無誤,則展鵬飛的禍劫萬難避免。 崔小筠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袖手旁觀了……」 程雲松吃一驚,道:「你不幫他還好,一幫他,連各派掌門人都惹出來了。那時候連一線逃生的機會也沒有了……」 王妙君道:「他的分析很對,展鵬飛如果沒有高手相助,各派也就不會增加人手。」 崔小筠道:「那怎麼辦?總不能束手待斃啊。」 程雲松道:「有兩個辦法,一是把他們盡數殲滅,但定須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然後,他也永遠不在江湖露面。」 王妙君評論道:「這法子行不通,放眼天下,誰能殲滅這個屠龍小組,而且還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第二個辦法呢?」 程雲松道:「第二個辦法是從現在起,永遠失去蹤跡,不讓這些人查出來。至少目前不能被他們發覺,等候機會遠走高飛,找個什麼地方一躲,叫他們永遠找不到。」 王妙君道:「本來躲也不是辦法,這些人既奉嚴令,哪怕你上天下地,早晚被搜出來。不過……不過目前躲一躲,倒是真的,至少可以爭取時間,再想其他辦法。」 她侃侃道來,分析得頭頭是道,果然是高手之流,與凡庸之輩大是不同。 崔小筠也附和道:「對,眼下只好潛蹤匿跡,設法不讓這些人發現……」 他們突然改變了話題,因為那個伙計買東西回來。他們順便要了幾碟果子和香茗,擺出閒談的陣勢。 遠遠飄送來鑾鈴之聲,在座四人全是高手,側耳聽了一會,崔小筠首先道:「好像有三騎緩緩馳來,不知是什麼人?」 程雲松阻止王妙君起身,道:「別出去查看,反正這三騎向這邊來的,就算不入酒肆歇息,也會打肆前經過……」他微笑一下,又道:「這集石莊原是我和妙君落腳之地,仍是有我們的耳目。啊,他們快到啦……」 話中斷後不到一會兒,肆前出現了三騎。這三騎非常惹人注意,敢情牲口是一黑兩白,騎士的服飾也是一黑兩白,黑的騎黑馬,白的騎白馬,相襯之下,益發刺眼奪目。 尤其那兩騎白的,均是妙齡女子,面色白皙漂亮。黑衣騎士年約三十左右,隱隱有一股陰鷙威猛之氣。 三騎停在肆前,六隻眼睛向肆內巡視。 黑衣騎士的目光在這兩對男女面上轉了幾轉,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躍落地上。兩個白衣女也跟他下馬。 他們等伙計出來拴好馬匹,才走入酒肆內。黑衣人吩咐伙計來一壺酒,幾碟果子,便轉頭向窗外眺望,一言不發,也不移動。兩個白衣女倒是不斷地瞧著這邊桌子的兩對。因為他們很像兩對情侶,個個都漂亮好看,在這等荒僻鄉村中,特別惹人注目。 王妙君馬上就杜撰一些事情,例如他們四人上次到什麼地方遊玩,又縣城那些朋友有些什麼趣事等。她像流水滾珠般娓娓談笑,不假思索,使展鵬飛十分佩服她說謊的能力。 她一面說,一面用指甲蘸茶,在桌面寫道:來人是三陰教高手,男的是勾魂客涂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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