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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展鵬飛道:「我知道,你先去吧。」

  阿平依言奔去,立時隱沒在黑暗中。

  展鵬飛先調運一下氣息內力,把背上的寶刀挪一挪,這才邁開大步,向土地廟行去。

  這座土地公廟算是寬敞的了,雖然只有一進,卻相當的深。

  大門打開著,裏面黑沉沉的,實在不容易看出有人。

  但展鵬飛除了功力深厚之外,耳目之靈,遠勝常人百倍。

  是以一望之下,已發現廟內有人影微閃。

  他定神一聽,還聽得到那個人的呼吸。

  這個人在黑沉沉的廟內,已經稀奇,何況他又不是在睡覺,而在行走移動,可見得必有古怪。

  展鵬飛判斷之下,深信廟內之人,必定不是守廟之廟祝。

  他心念一轉,故意用沉重的腳步,行近廟門。

  廟內毫無動靜聲息,展鵬飛雖是運足超乎常人的目力查查看,竟也瞧不見剛才的那一道人影,究竟躲藏在什麼地方。

  他在廟門前站了一下,突然回身便走,好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

  展鵬飛才走出十多步,背後聞聲颯然,一道人影從他右方掠過,飄然落地現身,攔住了去路。

  這個人乃是二十來歲的青年,腰佩長劍,一襲布衫,甚是雅樸。

  但在月光之下,只見這個青年顴高鼻勾,目光閃爍,滿面盡是陰鷙狠毒之氣。

  他閃目打量展鵬飛時,一手按著劍把。

  展鵬飛念頭電閃,忖道:「從他的迅疾身法看來,此人拔劍出手的速度,一定也十分驚人,我須得特別小心他這一點不可。」

  當下拱拱手道:「兄臺是誰?為何攔住在下去路?」

  那青年冷哼一聲,道:「你猜呢?」

  展鵬飛道:「這教在下從何猜起?」

  那按劍青年道:「猜不到也行,你先報上姓名來。」

  展鵬飛如實報出,反問道:「兄臺如何稱呼?能不能賜告?」

  那青年道:「我姓涂,名森,外號勾魂客。」

  展鵬飛聽都沒聽過武林中有這麼一號人物,當下拱手敷衍道:「久仰,久仰……」

  勾魂客涂森冷笑一聲,道:「放屁,江湖上沒有人曉得本人姓名外號,你從何久仰?」

  展鵬飛一愣,老實地應道:「這是一般慣用的客氣話,如果涂兄不喜歡,在下不說就是。」

  勾魂客涂森感到意外地打量他一下,才道:「瞧起來你好像真是初入江湖之人,說的話還存有一份天真,我且問你,你聽過三陰教這個宗派沒有?」

  展鵬飛點頭道:「聽過,當然聽過。這是鼎鼎大名的宗派,在下不至於孤陋寡聞得連三陰教也不知道。」

  勾魂客涂森道:「本人就是三陰教護法之一,我倒希望你也聽人說過本教的規矩。」

  展鵬飛搖頭道:「在下確未聽過貴教的規矩。」

  涂森道:「那麼我告訴你,本教的規矩之一,凡是有所行動之時,在方圓三里之內,只要有人闖入,非友即敵。你說說看,你是本教之友呢?抑是敵人?」

  展鵬飛皺眉道:「涂兄此言差矣,貴教名震天下,哪裏會有這等不合理的規矩!」

  涂森鼻孔中哼了一聲,道:「別囉嗦,是友是敵,咱們一言立決!」

  展鵬飛念頭電轉,其中有一個念頭非常激烈,竟是要拔刀與此人決戰,瞧瞧名列一谷二府三教的三陰教,有什麼驚世駭俗的絕藝。

  另一個穩健的念頭佔了上風,使他放棄了拔刀一戰之想。

  原來他顧慮到偕阿平前赴武當之行,關係師門。

  設若與三陰教結下怨仇,自然對他們武當之行有害無益,當下決定從實說出來此之故。

  他仍毫不鬆懈警戒,提防對方突然出劍,口中應道:「在下也不知與涂兄是友呢還是敵人,因為在下來到此處,為的是要在廟後山坳內的一間石屋,探訪一位瞽目老人……」

  涂森噫了一聲,插口道:「原來如此,你早說不就完了?」

  他言下大有怪責之意,倒教展鵬飛大感莫名其妙,不知怎樣說下去才好。

  涂森的手第一次從劍把上移開,使得展鵬飛略略感到輕鬆。

  只聽他又道:「展兄既是來探望瞽天羅范泛老的,當然是朋友而不是敵人啦!」

  展鵬飛輕咳一聲,大膽問道:「涂兄,容在下私底下請問一聲,范泛老的外號瞽天羅是什麼意思?」

  勾魂客涂森微微一笑,道:「問的好,你是哪一派出身的?」

  展鵬飛已決定一切從實說出,當下毫不遲疑,道:「在下是五行派弟子。」

  涂森哦了一聲,道:「貴派的聲名,兄弟好像從沒聽人說過。但既然范泛老能夠召你前來,自然有他的打算……」

  他的態度好轉了很多,原因是展鵬飛有一種坦白老實的氣質,使他自然而然減少了許多疑慮,只聽涂森又道:「范泛老不屬一谷二府三教,卻是有數高手之一,尤其對天下人物事故,淵知博聞。天下之事,沒有不知道的。大家都認為他耳目之廣,宛如天羅地網一般,所以外號稱為瞽天羅。自然你大概也知道,他老人家可不是真的瞎子……」

  展鵬飛發現他口中,對那瞽天羅范泛老似是相當尊敬,心想這位邪教高手,一定非常高明厲害。

  只聽涂森又道:「咱們雖是朋友,但敝教教主吩咐過,縱是朋友也須接得下兄弟三劍,方能入得廟門。」

  展鵬飛大奇道:「這是什麼緣故?」

  涂森道:「你真不懂抑是裝糊塗?」

  展鵬飛道:「在下實是不明其故!」

  涂森停歇了一下,才道:「范泛老既然能把你約來,你多多少少也該曉得赴約的目的,咱們這一去可不是遊山玩水,時時刻刻有殺身之禍,假如展兄連兄弟三劍都接不下來,那就什麼地方都不必去啦……」

  展鵬飛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要辦什麼事。」

  涂森打斷了他的話,道:「那你怎麼來的?」

  展鵬飛感到話須從頭說起,應道:「在下奉了先師遺命……」

  涂森訝道:「哦?令師已經亡故了?你是奉命代師前來應范泛老之約的,是不是?」

  他根本不讓展鵬飛回答,又道:「總之,范泛老的眼光錯不了,令師既能派你前來,你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兄弟的三劍,料你可以抵擋得住。」

  展鵬飛道:「我……我……」

  涂森安慰他道:「別怕,我不下殺手就是。」

  展鵬飛一聽,可就氣往上沖,心想:不管事情內幕如何,也得先接下他的三劍再說,免得被他誤會,弱了師門名聲。

  於是不再多言,頷首道:「既是如此,涂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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