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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其中一个大汉道:“堂主,这间屋子烧的最厉害,连四面的墙壁剩下来也只有这么一点儿,任什么都烧为焦炭啦……”

  孙小二道:“你们往东南角翻一翻看,那儿是火势最猛之处。如果存心毁尸灭迹,当时尸首必是躺在那个地方……”

  那两名大汉没有立即行动,庄三不悦道:“快点儿照孙二哥的话做,眼睛放亮一点儿……”

  两名大汉不敢怠慢,转过身去,用手中的铁器,在焦炭瓦砾中翻寻。

  他们连一丁点儿骨灰也找不到,更别说衣服等物事。

  翻了一会儿,孙小二道:“看来找不出什么东西啦,但越是这样,越发可怕,这些纵火之人,铁定不是寻常的江湖道……”

  庄三道:“可能本来就没有其他的事故,只烧毁了房子而已。”

  孙小二道:“你想想看,人家出动了不少高手,难道专门为烧几间破房子而来么?詹葫芦昔年不是等闲人物,他结下的恩怨自然也不比寻常了,因此,向他寻仇报复之人,必定不会贸然出手。换言之,一定有过严密的安排,所以不可能落空的……”

  庄三点头道:“话虽如此,但如果没有一点儿证据,咱们亦不便骤下断语啊。”

  孙小二道:“我记得他腰间系有一块玉,你叫他们找找看,可能仍未全毁……”

  庄三立即传达此令,然后道:“对。人体毛发血脉骨骼,以及衣帛之物,都很容易化为飞灰,但那种古玉器,却不易烧毁。啊,还有他那只葫芦,不知可曾烧溶了?”

  孙小二道:“五金之物,难御烈火,所以不必多所费心。不过,那葫芦纵然销溶了,不管变作何等形状,铁质总不会消失才对……”

  他们正谈论问,一个壮汉大声道:“啊,有一块玉佩,已经有一截焦黄了……”

  他把这件残毁的玉佩送过来,孙小二接过一看,便点头道:“这件遗物已足够啦。”

  庄三道:“叫他们再找找看,那个铁葫芦可能溶化了。”

  但他们已不必再等下去,一径返回赌场。

  展鹏飞得知一切情形之后,便问道:“孙兄你的看法怎样呢?”

  孙小二沉吟一下,道:“现在大致上可以判定有两路人马,恰好同时发动了攻势,所以局势才变得扑朔迷离……”

  他停歇一下,又道:“杀人烧屋的一路人马,是专门对付詹白水的,大概与狄大侠有牵连。因为詹白水替狄小姐诊脉治病,而他本身却是武林高手。”

  这个说法展、庄二人都没有反对,孙小二继续道:“另一路人马是特地对付庄三哥的,他们虽有邪派高手作后台,但主旨是抢夺地盘,所以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迅即暗杀了庄三哥。”

  他虽然只是臆测,却也头头是道,令人心服。

  庄三道:“如果这两件事,乃是凑巧一齐发生,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展鹏飞提出疑问,道:“难道跟孙兄你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么?”

  孙小二道:“这很难说,也许大有关系,甚至是咱们促使一路人马提前向詹白水下手也未可知。”

  他略略一停,继续分析道:“詹白水早就受人注意,不足为奇,有人认得出他,亦不奇怪。但对方为何一直不动他,却不得而知。可是直到咱们来到,而展爷你的威力已被他们知道的话,则对方可能怕咱们与詹白水连成一气,所以猝然发难。若是如此,说是咱们促使对方提早下手,也说得通。”

  展鹏飞想了一下,才道:“总而言之,那些邪派人物的行径,往往教人无法臆测,我已经弄胡涂啦,不知该怎样办才好。”

  庄三道:“詹白水替狄大侠的小姐医病,其中必有古怪。”

  孙小二道:“这个谜不猜也罢,我也弄得头昏脑胀啦!”

  这时外面有人招呼庄三出去,不知料理些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庄三匆匆奔入来,面色紧张,道:“展爷、孙二哥,你们猜猜看,我刚看见了一件什么物事?”

  展孙二人哪里猜得出,孙小二胡乱猜了一下,便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连你庄三哥也兴奋得像小孩子一般?”

  庄三道:“说出来教人难以相信,我亲眼看见詹白水的玄铁葫芦。”

  展鹏飞知道孙小二定会把事情弄明白,所以默默不语地听着。

  孙小二道:“这话可是当真?这个葫芦怎会跑到这儿来?”

  庄三道:“兄弟怎敢胡说?有个熟赌客输急了,从一口竹箱里拿出这个玄铁葫芦,要押几两银子翻本。”

  孙小二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赌徒是什么人?”

  庄三道:“这厮姓赖名铁嘴,向来不务正业,专在城里各处赌馆混日子。但最近两个月忽然阔了很多,衣服齐整了,人也神气了……”

  孙小二道:“他不属任何帮会的?”

  庄三道:“都不是,这厮有一个长处,就是能言善道,死的能说成活的,辩论起来永不认输,所以人家都叫他赖铁嘴。”

  孙小二道:“那玄铁葫芦既是落在他手中,必有缘故,你能不能查出内情?”

  庄三道:“现在还没有办法,我已吩咐过外面的弟兄,到时跟踪这厮……”

  宽大而嘈杂的厅堂中,赖铁嘴神色沮丧,站在人群后面。

  他不但口袋里的银子输光,连那几两用玄铁葫芦抵押而得的银子,也全军尽墨。摸摸身上,实在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赌徒不怕输,只怕没有翻本机会。赖铁嘴在赌桌边挤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被挤到后面。

  他正在沮丧之际,一个汉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赖铁嘴,你干吗不下注呀?”

  赖铁嘴一看,原来是开骡马行的张方,当下苦笑一下,道:“今天手气不好,看一看再说。”

  张方道:“听说你最近发了财,敢情有什么贵人扶助呀?做什么生意?能不能让兄弟也跟跟风,嫌他几文?”

  赖铁嘴哪有心情跟他多说,摇头道:“咱们改天再谈吧……”

  张方道:“哈,小赖,别这样发了财就不认得老朋友,走,我请你喝一盅去……”

  赖铁嘴不觉泛起苦笑,道:“不,我还有事。”

  张方讶道:“喝一盅也不去?有什么事?”

  赖铁嘴道:“唉,你哪里知道,我实在喝不下……”

  张方拍拍胸脯道:“你有什么困难?咱们做朋友的要是帮得上忙,一定没得推辞。”

  赖铁嘴摇摇头,道:“不,你不行,我找别人才帮得上这个忙……”

  张方疑惑道:“究竟有什么事呢?除了杀人放火之外,我张方什么事干不得?”

  赖铁嘴道:“老实告诉你吧,我有一件重要物事,在这儿押了五两银子,”他双手一拍,又道:“但都输光了。这件物事得赶着送到一处地方,你瞧,五两银子那么多,跟你还不是白商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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