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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〇


  她搖搖頭。柳慕飛接著道:「你不怕死?」她又搖搖頭。他道:「然則你何以還敢在言語上衝撞於我,你可知道目前情勢之下,天下再也無人能救得你。」

  玉府天狐容美艷徐徐道:「我曉得,你掌力一發,我便立刻倒斃當場。但我今日卻是死而無怨。」

  柳慕飛道:「這話怎說?」

  她道:「我生平閱人千萬,都不曾碰上過一個能夠令我如此念念不忘之人。現在碰到了,死亦何憾?莫不成等到歲月消逝,紅顏已老之際方始亡故,那時誰還記得我呢?」

  柳慕飛想不到她如此回答,愣了一下。只聽她又道:「你的運氣太壞,本來我見到你!已經死心塌地,若不是碰到了他,我的心終要向著你。」

  青衫客凌波父聽到這些怪誕的話,只微微一笑,忽然舉步走到玉府天狐容美艷身邊,速度之快,難以形容。柳慕飛剛喝出一聲「站住!」他的人已貼近容美艷,相距只有尺許,伸手可及。

  柳慕飛冷冷道:「你想打救她?」

  凌波父莞爾一笑,道:「我若是不先行告訴你便自出手,大是有失身份,豈屑為之?」

  柳慕飛傲笑一聲,道:「反正我已決意取她性命,試上一試又有何妨。你出手好了!」

  凌波父退開兩步,凝目望住容美艷,這時可就看出她略現驚恐的神色。

  他心中忽然一涼,忖道:「她口中儘管說得漂亮,當時也確實不怕死。但可惜意志不堅,難以持久,終是楊花水性之人,日後自難期她堅貞不移。」

  但看出她天性是一回事,救她性命又是一回事。當下暗運玄功,從口中吐出一股罡氣,運布在她頸背大椎穴上,接著向柳慕飛作一個請他動手的手勢。

  柳慕飛那肯貿然就信他具有如此神通,當下只用出兩成真力,迫向容美艷穴道,驀地發覺她穴道上面似乎布上一層無形勁氣,隔阻住他掌心真力,心中一震,隨即發出八成真力。

  他掌心真力一吐,玉府天狐容美艷忽然震開數步。青衫客虛虛伸手一帶,她便如小鳥投林似地投入他寬闊的懷抱中。

  柳慕飛神色一凜,傲氣全收,道:「尊駕是誰?」

  人堆中縱出一人,落在他們兩丈外之處,朗聲道:「這一位就是帝疆四絕的凌波父。」

  凌波父長眉輕輕蹙起,瞥視那發話之人一眼,兩道目光如同冷電,教人心中陡生冷意。他道:「你就是有意為武林人物傳名立萬的太史公居介州,卻不合當眾說出我的姓名。待我這宗過節一了,就輪到你。」

  話未說完,居介州已抗聲道:「在下雖是為武林作史,但只是嗜愛此道,不收分文報酬,亦頗記得『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這幾句話,作史之舉並不取悅任何人。閣下對在下此舉大有輕視譏哂之意,這也由你,帝疆四絕是否能在我史筆之下留名,現下尚無定準。」

  凌波父虎目一瞪,道:「什麼?我們四人能不能在你史筆下留名還無定準,你憑的什麼?」

  居介州道:「待在下看過閣下武功,才能奉告。如若疑難不決,便將訪尋那幾位痴友,共同定評。」

  凌波父越聽越奇,他本是一代高手,胸懷與俗流不同,這時反倒收斂起怒意,仰天大笑,道:「妙,妙,我倒要瞧瞧你最後作何決定。」

  他微微鬆開手,玉府天狐容美艷那溫香軟玉的嬌軀輕柔地離開他的懷抱。

  居介州朗聲道:「在下為武林人物作傳,雖是以武功為先,但人品素行也在評判之列,願帝疆四絕好自為之!」

  眾人都不知居介州這話有何深意,獨有凌波父心頭一凜,想道:「這廝果是有點門道,非是盜名欺世之流可比。他這話分明警告我不得沉溺女色之中,否則帝疆四絕就不能高出俗流凡輩。」

  當下也不多說,轉頭向柳慕飛道:「你的武功果是得自高人傳授,意境超脫,逸出俗世之上。不過若是以為即此便可以和我們四人爭一日之長短,卻又未免把我們估價太低了!」

  柳慕飛微微冷笑,傲色又籠罩住眉宇之間,道:「柳慕飛出道以來,頗恨未逢敵手,尊駕只要贏得我手中絲鞭、匣中寶劍,死亦何憾,別的話用不著多說了!」

  凌波父道:「你真是武林第一傲人。好,咱們動手就是,只不知如何比試法才算公平?」

  柳慕飛道:「強存弱亡,乃是不移之理,何須斤斤計較公平與否!」

  凌波父道:「唔,這話似乎含有弦外之音,何不坦白說出?」

  居介州插口道:「在下是旁觀者清,柳君定是覺得凌君你既負帝疆四絕之名,不該在事先查看他的武功,始行出手!」

  凌波父「哦」了一聲,道:「這倒有點教我為難了,我既已看過,其勢不能立即將心中印象完全忘掉。」

  柳慕飛道:「這一點小事無須介意,慕飛寧可戰死當場,也不願放過領教的機會。」

  玉府天狐容美艷見他傲氣迫人,芳心中忽然又動了憐惜愛慕之念,當即插口道:「此事原也不難解決,我有一計在此!」

  眾人目光都集中在這個一代尤物身上,等她再說下去。

  容美艷迅速忖想一下,才道:「第一,凌波父須得在柳慕飛面前演練出他的絕藝,也教柳慕飛在動手之前看過,兩下這才動手,便各不吃虧!」

  凌波父點頭道:「使得,使得,不過武功若臻上乘境界,豈是看一遍就能明白其中奧妙的?」

  柳慕飛應聲道:「夠了,夠了,其實你就算事先不抖露絕藝,兄弟亦不介意!」

  玉府天狐容美艷見他傲骨崢嶸,心中又增添幾分愛慕,接口道:「凌波父說得不錯,他的上乘武功豈是單看一遍就得知奧妙的,因此尚有補救之法,那就是你們這次比武只是點到為止。假定柳慕飛你輸了,如若輸得心甘口服,自是罷了。倘是不服,凌波父須得他一個機會。」

  柳慕飛皺皺眉頭,凌波父卻問道:「什麼機會?」

  她道:「你須得替他安排一下,得以見到你們帝疆四絕較量武功,之後再行動手。那時是贏是輸,誰也不能說不公平了!」

  凌波父沉吟道:「這個恐怕有點不便。我們四人每隔三年就碰頭一次,互相較量武功進境心得。但當年已經約好,凡是我們印證武功之時十里之內發現有武林人物,不能放他逃生,除非此人有本領闖過我們四人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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