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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他脚踏实地之外,不觉大大松口气,回头一望,只见那一片水面依然如故,等了一阵,巨网仍然没有升上水面。

  莫庸哑然失笑,忖道:“刚才见到的巨网或者是骇骇人的玩意儿,要不然上升速度这么慢,连我这等仅通水性的人也来得及逃走,可就别想困得住水中功夫高明之士啦!”

  这时他也不晓得楚南宫到底怎样,当下大声叫道:“楚兄……楚兄……”

  转角那边毫无声息,不知那楚南宫竟是永沉水底?抑是不愿作答?

  他耸耸肩,向那片竹林走去。走到切近,先伸手摸一摸竹树树身,发觉极是坚硬,不易折断。当下退了几步,双臂一振,身形腾空飞起两丈,轻飘飘落在竹林末梢之上。

  他的轻功自然不比凡俗,脚下只须微微借力,便踏着枝叶向前疾驰。

  这片竹林大概有六七丈长,尽头处隐隐见到峡口豁然开朗,可知这片竹林已是这座烦恼峡的最后关头。

  他可不敢大意,两个起落,已到达竹林中心。忽然“轰”的一声,前后左右齐齐升起一层黄雾。

  这一层黄雾敢情是数以万计的黄蜂,那一片振翅之声,尖锐震耳,令人惊心动魄。

  酆都秀士莫庸急忙舞袖挥掌,发出内家劲力,交织于全身上下左右,不让黄蜂侵到身上。

  这一群黄蜂似乎与普通的野蜂毫无区别,弥漫环绕住莫庸身形,迅即被莫庸发出的强劲绝伦的内家真力迫开一个空隙。如在平地,莫庸定然不把这一群黄蜂放在心上,但此刻身处竹林顶端,全仗提气轻身,借那竹末枝叶一点点力量,停住身形,目下这一施展手脚,便无法在上面再行停留。然而如果掉落在茂密的竹林之内,那就等如掉在罗网之内,任是武功再高的人,也因无法出手而被蜂群侵袭。

  是以莫庸奋力向前面击出一掌,脚尖点处,人随掌去,硬向那团黄云似的蜂群扑去。掌力到处,挤塞空中的蜂群立刻破开一个空隙。莫庸冲入空隙之内,一面连挥铁掌,毫不停滞地向前冲去。

  他的武功虽是高妙绝俗,但那蜂群盈千盈万,就像潮水一般,此时他的前面固然吃他掌力开出一条路,可是身后已被许多黄蜂袭到身上。

  莫庸急急运气护住后背,继续向前跃去,转瞬间已冲出六丈之远,脚下这片密密的竹林只有大半丈之远就没有了。他只须跃落平地,便算是闯出这黄云也似的蜂阵。

  在他身后丈许高的石壁上突然传出“铮铮”两声,竟是弹簧响声。接着金光闪动,两道极细的金光从两边石壁上交叉向他双肩射到。

  这两道金光快逾闪电,莫庸因耳目被蜂群所扰,同时后背也爬附了不少黄蜂,使他训练有素的灵敏感觉大受影响。

  那两道金光一下子都钉在他左右双肩之上,酆都秀士莫庸但感全身突然瘫软,整个人自竹林掉下去。脚下麻密的枝叶反而替他拂擦掉附在他身上的黄蜂。

  他只掉下六七尺,就被强韧的竹枝夹住,停滞在上面。

  片刻之后,竹林上空的蜂群渐渐都落在中心处几个巨大的蜂巢内。

  两边峭壁上都有人影出现,同时垂下几条长长的绳索。

  一个全身黑衣裹住的人迅速援索滑落,坠在莫庸那儿,用另一条绳索穿过莫庸双胁,打个结,接着迅即援绳攀上峭壁。另外那条绳索也向上收缩,把莫庸吊起,向峭壁上升。

  那边另外有一个汉子迅速地滑下水中,用另外一条绳索在水底缚住什么,然后径自援绳上升,在他身侧的长索也同时向上收去,转瞬之间水花四溅,竟从水底吊起一团巨网,网中有个人正是楚南宫,他身上那层巨网不但未弄脱,外面还多了一张黑色巨网,把他包得像个粽子一般,无法动弹。

  楚南宫虽是被两面网困住,一身功夫无从发挥,但他在水中一直闭住气,是以仍神志清醒。他瞧见不远处的莫庸正与他一同向峭壁顶端上升,忍不住洪声大笑道:“莫庸,目下情景正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莫庸身受金针之制,软瘫无力,但仍能开口说话。当下冷笑一声,道:“我只要不死的话,誓必扫平此地!”

  这时那两个汉子已经先行上去,相距甚远。莫庸停了一下,又道:“你猜那老家伙会怎生对付我们?”

  楚南宫没好气地道:“我怎会晓得?适才若然不是你趁危暗算,我就不须设法沉到水底,缓缓向前步行,以致走入另外这面巨网之下。”

  莫庸“哦”了一声,这才明白早先自己见到那面巨网缓缓上升之故,敢情是因楚南宫在水底触动机关,而那张巨网乃是用以对付意图在水底潜过之人,并非要对付他,故此他才来得及逃出那段水路。

  楚南宫心中犹有余恨,接着又道:“我倒希望那老家伙有胆量把我们一齐杀死!”

  莫庸哼了一声,道:“楚兄的豪名虽是武林皆知,但死在此地,却不见得光荣!”

  楚南宫放声大笑,道:“我们都被害的话,最少武林之中可以少去一个阴险无耻如你之辈,是以楚某不辞一死,倒不是光荣不光荣的问题。”

  莫庸接口道:“楚兄对兄弟含恨已深,故此有此一说。但若是等会有机可乘,而又必须彼此合作的话,我猜楚兄仍然会和兄弟联成一气。”

  楚南宫气恼地低骂一声,不再理睬他。

  不一会工夫,他们已经升到峭壁之上,四名大汉把他们搬到平地。

  这峭壁上面空出一块七八丈方圆的平地,靠左边尚有一座石崖,高约三丈,底下却凹陷进去,有座石屋就连在石崖内陷之处。

  这‘烦恼峡’的两边峭壁乃是从一座高山中伸延出来,宛如两条腿平伸,对面的峭壁与那座高山相接,这边的峭壁两头都中断,另一面也峭直光滑,无法登越。在这片峭壁顶端建屋而居,当真是天险难越,万分安全。在峭壁边缘架设了许多坚固的辘轳架,一望而知此地的人全仗辘轳绳索上落。

  那四名大汉都蒙住面孔,仅仅露出一对眼睛。

  莫庸卧在地上,突然放声笑道:“楚兄,你想我们一齐被杀的心愿落空啦!”

  楚南宫左右四顾,并无发现,心中甚觉不解,道:“何以见得呢?”

  酆都秀士莫庸道:“楚兄请看,这几个家伙可以是缠夹先生曹廷的手下,也可能是曹廷的朋友,若然那缠夹先生曹廷有意杀死我们,则这四人何须蒙住面孔?难道他们怕我等在阴曹中指证他们曾经做帮凶杀死我们么?可见得我们今日不至于一齐被害!”楚南宫听到他这一番推论,颇为佩服。

  那四名大汉没有一个出声,却分为两组,每组二人,把楚南宫、莫庸两人抬起来,向峭壁的边缘走去。

  这一面的峭壁也十分光滑峭直,高逾十丈,底下地面上尽是些巉巉岩石,若然掉了下来,纵然是一个铜皮铁骨的武林高手,也难逃粉身碎骨之灾。

  走近了边缘处,才见到有枝竹竿伸出峰外,竹竿的一端插在峭壁边缘处一个洞中,那洞口比竹竿大不了多少,所以竹竿斜向下垂。在外面一丈远的竹竿末端,有条细细的绳子,细绳竟吊住一个人,压得那枝竹竿弯曲下去,宛如钓到一条大鱼时钓竿下弯的形状。

  那个被吊在竹竿末端的人,瞪大双眼,那条细绳穿过他双臂,在胸前打结。

  他双手紧紧抓柱那条细绳,努力保持稳定。可是身在半空之中,被劲厉山风吹得一直打转。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华奎,我看你双手功夫尚在,为何不设法上来?”

  那个被吊在峭壁之外、险状百出的人,正是他们寻找的华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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