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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了凡訝色有增無減,道:「你……你現在已不疼痛了麼?」他想縮回手,看看那柄刀子。

  但雲散花握住他的腕脈,使他全然不能動彈。

  雲散花道:「這有什麼希奇,我已經死而復生,在輪迴中打個轉之後回來啦!」

  了凡道:「世上那有這等事?」

  雲散花仍然不放手,道:「你放心吧,我雖然還沒倒下,但我非死不可的。」

  了凡迷惑地瞧著她,他不看還可,這一細看,但覺這個美女,艷麗不可方物,眩人眼目,難以形容。

  他突然想到這般美好的女子,竟然喪身在自己的刀下,從此紅顏萎落,化作一坏黃土,人間再也看不見這等天姿國色了。

  這麼一想,不禁悲從中來,不覺連連長歎。

  雲散花問道:「你為何歎息不已?」

  了凡道:「我真是不該向你下手,唉!等你死了之後,我一定替你建造一個漂亮巨大的墳墓,然後我也自殺而死……」

  雲散花道:「這話倒是說得很多情。」

  了凡道:「這話句句出自我的衷心,字字皆真。」

  雲散花道:「好,那麼我試試看,也許我們兩個人都不必死。」

  了凡又陷入迷惑之中,道:「你不是說過,你定會死的麼?」

  雲散花道:「天下有那一個人能長生不死?我當然也會死啦!就看遲早而已。」

  她一指點去,了凡馬上全身發直,已陷入一個似有知覺而又好像沒有知覺的境界中。

  雲散花退開幾步,把他手中的刀子,取在手中,審視一下,自語道:「哼!憑這把破刀也殺得死我麼?真是笑話……」

  她很快就回到後面,見到了還在打坐的年訓。這時年訓並沒有入定,兩人目光相觸,年訓詢問地向她點點頭。

  雲散花道:「這個和尚果然已為『殘心大法』所制,完全失去理性。」

  年訓跳起身,很感興趣地道:「這麼快就有了結果?他殺死什麼人?」

  雲散花道:「你猜呢?」

  年訓沉吟一下,道:「據我所知,此僧把他的嫂子帶到本寺居住,而且發生淫亂之行。假如那個淫婦,能在他心中佔有地位,則被殺之人,非她莫屬了。」

  雲散花道:「你猜對啦!」

  年訓道:「現在了凡何在?有沒有自殺?」

  雲散花道:「這一點正是使我大惑不解的,他為何在殺人之後,便清醒過來呢?」

  年訓道:「這殘心大法,便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弱點,所以威力終究有一個限度,只能略為擾亂人心而已。」

  他停了一下,又道:「凡是中了大法之人,一旦獲得滿足,這大法之力暫時消失,所以了凡僧殺人後會清醒過來。由於這一點,使得正派之人,必定會痛悔交集,因而自殺而死。雖說如此已足以駭人聽聞,但終究只能害死兩個,無法株連很多的人,所以這殘心大法,搗亂有餘,如要消滅武林各家各派的話,就辦不到了。」

  雲散花道:「原來如此,現在你去使他復原吧!」

  年訓訝道:「了凡沒有自殺麼?」

  雲散花道:「他已被我及時制住。」

  年訓道:「唉!你又何必多事?讓他自殺了不是更乾淨麼?」

  雲散花道:「不,他殺的對象是我,正因他又表示是愛我,是以我不殺他。」

  年訓道:「他怎麼愛上你了?」

  雲散花說出經過,年訓這才明白道:「我終於是經驗不足,是以有此疏漏。下次動手之時,連我自己亦不可讓對方得知,免得他清醒之時,曉得下手害他之人是誰,我說,這了凡和尚還是讓他死了的好。」

  雲散花堅持道:「不,我決不能殺他,諒他這等小人物,也不敢向外洩漏。」

  年訓聳聳肩,忖道:「她倒是多情得很呢!」

  他從雲散花入門時,就小心觀察她。直到現在已確信她沒有受到了凡和姚秀娟歡好的影響,是以她沒有情慾發作的跡象。

  這本是他當時將計就計的一步棋子,假如雲散花受了那對男女歡好的影響,以致春情蕩漾,則他便可以趁機調情,使她投入自己懷抱中。

  如今雲散花並無異狀,這不但使年訓失望,同時又感到奇怪。因為以他觀測所知,雲散花是個沒有主見,性情容易變動之人。因此她應該接受到影響而春情沸騰才是。既然不如所料,則對她便須另眼相看了。

  依照年訓平日的為人行事,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女子,他一定不加考慮,先把她佔有了再說。

  以他的武功邪法,要佔有一個女子,真是不費吹灰之力,以前還難說,目下他傷勢已癒,武功邪術完全恢復,雲散花再有本事,也將逃不過他的魔掌。

  可是他不知何故,總是希望能使雲散花自動投入自己懷抱中,而不想將她與別的女子一般,強行佔有。

  這也許是因為他對雲散花,已生出了真實的愛情吧?要知凡是墜入情網中的人,時時會有莫名其妙的想法,因而使得一件簡單的事,變得十分複雜。

  年訓如是知道自己竟有「真情」,定然大吃一驚,因為一直以為自己是鐵石心腸,天生是毫無情感之人,他們一起出去,不一會,已到了了凡那間房子裡。

  年訓道:「你為何不將藥給他服下?」

  雲散花取出一顆,一面道:「我怎知道要先餵他解藥呢!」

  她迅即把這粒銀色的解藥,投入了凡口中。

  年訓道:「此藥一服下,這殘心大法,就解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是心靈禁制了。」

  雲散花一面細察了凡的情形,一面問道:「這等心靈禁制之法,天下間只有你懂得麼?」

  年訓道:「可以這麼說,喂!你先把他的穴道給解開,藥力才能透到全身經脈呀!」

  雲散花把掌一拍,了凡咯的一聲,僵硬的姿態,馬上消失。

  年訓正待伸手,但雲散花精乖之極,已搶先揪住了凡,把他放在床上。

  她怕的是年訓暗中施展手腳,這麼一來,她去解救淩九重之時,就難免失誤了。

  年訓說道:「再等一陣,他就會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這是因為解藥之力,與先前的藥力發生作用,正如兩軍廝殺一般,而以他的身體作為戰場。因此他須得熬受一段難堪的痛苦,這卻是沒有法子免除的。」

  雲散花道:「那麼你什麼時候解去他心靈禁制呢?」

  年訓道:「等到呻吟過後,即可施術……」

  這時候床上的了凡,果然發出低沉的淒慘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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