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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曾崎突然間揮刀疾挑帳子,他早已看準了帳子的長度,以及其他的形勢,是以刀上力道恰到好處,把一邊帳子撩在鉤上。這樣,有一邊已經門禁大開,目光得以透過,對床上的情形一覽無遺。

  但見床上一張被子,蓋住一個人形之物,因是頭腳都蓋住,所以看不出究竟是什麼人來。

  曾崎四道目光,都凝聚此床上,只一瞥間,都曉得被子內蓋著的是一個人,因為有著呼吸的輕微動作之故。

  除了得知被內是個活人之外,還有一點顯而易見的,就是從形狀大小看來,那是個女孩子無疑。

  淩九重道:「曾老師這一手以退為進之計,漂亮得很,可惜的是雖然揭開了帳子,還是不知道被中是什麼物事?」

  曾崎道:「看這樣子大概是一個人無疑……」他曉得淩九重決不會看不出被中是個活人,但既然他這麼說,大概另有用意,所以他也不說穿。

  淩九重道:「曾老師何不把被子也挑開瞧瞧?」

  曾崎道:「這一次應該輪到公子才對。」

  淩九重道:「如果要我動手,我寧可把油燈點到被子上,省得囉嗦!」

  曾崎道:「這敢情好,若要使用火攻之計,不必拿油燈了,兄弟身上就有現成的火器……」

  他一面探囊,一面道:「如果弄出人命,淩公子你要負責才好。」

  躲在被中的余小雙,駭得芳心直跳,她不明白杜希言為何尚不露面?

  她本來在胡思亂想中,已懷疑杜希言因為發生事故,所以沒有及時趕到,現在更加認為必是如此。

  外面的曾、淩二人,都瞪大雙眼,注視床上的動靜,誰知看了一陣,那張被子仍然沒有掀起來。

  曾崎的手從囊中縮出來,卻沒有拿出任何物事,敢情他剛才只是說的「詐語」,並非真有火器。

  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把被子下面的人給「詐」出來,曾崎聳聳肩,道:「此人要不是聾子,就是瘋子,決計沒有人聽到『火攻』之法而還躲著不動,淩公子怎麼說?」

  淩九重道:「以我看來,被中之人,既不聾,也不瘋……」

  曾崎訝道:「這話怎說?」

  淩九重道:「被中人定是有心無力……」

  曾崎哦一聲,道:「不能動彈麼?」

  淩九重道:「可能連知覺也失了。」

  曾椅道:「有道理……」

  話聲中挺刀緩緩移動,迫近床榻。

  他到了床邊,手中長刀如果伸出,就可以把被蓋挑開,但他並沒有這樣做,竟然拿刀停在床前不動。

  淩九重感到奇怪,由於測不透人家的用心,是以不敢開口,目光一轉,射向房裡的油燈,不由得想起曾崎的話。

  這盞油燈,掛在牆上,這是一種隱敝的位置,究竟用什麼方法,使此燈要亮就亮,而又使人看不出呢?

  他再轉回目光,但見曾崎仍然站在床前,保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彈,也沒有發出一點聲息。「大概他是窺伺被中人的動靜呢?」淩九重心想。這麼一來,他可就不敢開口說話了。

  房中沉寂了一陣,突然間又陷入黑暗中,原來房上的燈火,無聲無息地熄滅了。

  淩九重心中駭然,連忙躍出房外,免得遭到暗算。

  他在外面院中站了一下,見曾崎既不出來,又不說話,登時大感迷惑,對於這種種的經過,泛起了「夢魘」般的感覺。

  有一點深知確信的,便是這個神秘的敵手,比他高明得多。但大概目的不是對付他,所以讓他逃了出來。

  他越想越不對,目下當務之急,便是先脫離這個神秘敵人的羅網,再謀良策。

  當了振臂躍上牆頭,頭也不回的竄出客棧外。

  他走了一轉,便發現有人跟蹤,當下施展幾種擺脫跟蹤的方法,但出得城外,仍發覺被人釘住。

  淩九重忖道:「假如這個跟蹤我之人,便是客棧那個神秘敵人,我不能擺脫他,便不希奇了……」

  這時他走到一條河邊,渡頭邊有幾條木船,其中之一是渡船,船頭點著黯淡的風燈,船家蹲在燈下打盹。

  淩九重踏落船中,隨即坐下,兩眼向岸上望去。

  眨眼間兩條人影迅快奔到,在渡頭上停步。這兩人都穿著夜行衣,頭臉用黑布蒙起隱藏起廬山面目。

  這兩名夜行人一點也不閃縮,四道目光從蒙面黑布中透出,凌厲地盯視淩九重。

  淩九重招招手,道:「兩位若要渡河,便須快點下船,馬上就開船啦!」

  那兩名夜行人顯然一點也不欣賞他的幽默,其中一個冷冷道:「淩九重,上來說話。」

  淩九重道:「你們先報上名來。」

  兩人道:「我們一報姓名,你就活不成了。」

  淩九重聳聳肩,道:「我從小就被人嚇到大,你們這一手有限得很……」

  那人道:「快點,上來才說。」口氣甚是威嚴,似是身份甚高,一向慣於命令別人。

  淩九重吃一驚,心想:「今晚怎的碰上了這許多高手?」

  原來此人一則武功高強,此所以能夠把淩九重釘牢。二則此人的話中,使人聽不出他究竟有無惡意?

  關於第二點,換句話說,就是此人的神秘性,不下於那個房間中的無形敵人,所以淩九重已認定此人必是「高手」

  他念頭頓轉,隨即起身,舉步跨到岸上。

  那兩個夜行人退開七八步,以便淩九重上前說話。

  淩九重走過去,淡淡一笑,道:「兩位縱然不騰出地方,本人也不會無立錐地之感!」

  仍是那個夜行人道:「我們此來,並無惡意,只不知淩公子相信不相信?」

  淩九重從開始到現在,都用盡全力,想從對方的聲音舉止甚至身材中,找尋線索,與記憶中的每個人印證一下。

  但直到此刻,他仍然找不出任何熟悉的痕跡。

  他點點頭,道:「你這麼說,我這麼聽,至於信與不信,那是我自家的事,不勞費心!」

  那夜行人道:「我漏了一句話還沒說,那就是如果淩公子無害於我們,便大家都好,如若不然,便不是這樣說了。」

  淩九重譏諷地笑一聲,道:「這話不說我也知道。」

  另一個夜行人突然在喉嚨中低低咆哮一聲,作勢欲撲,似是因為淩九重對他同伴的無禮而激怒了。

  此人這一作勢,淩九重馬上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襲到身上。這股壓力,一部份是對方的武功產生,但大部份是由於對方的凶厲無匹的殺機所致,由此可知對方的武功,走的必是凶殘凌厲的路子。

  淩九重不敢怠慢,連忙蓄勢以備,因為對方不出手則已,一旦攻擊,必定極為暴厲難當,非分出生死不能罷手。

  先說話的那個黑衣人擺擺手,阻止同伴發動攻擊。淩九重這時才看見他的手掌,小指上彷彿長有一枚長指甲。

  這個長著長指甲的黑衣人道:「淩公子,我們爽爽快快的說個清楚,你可願與我等合作,揭開那房間之謎?」

  淩九重道:「本人絕不反對,但有一個條件。」

  那夜行人道:「除了要我們暴露身份和真面目之外,任何條件,都可答應你。」

  淩九重聳聳肩,道:「我剛好就是要知道你的來歷。」

  另外那個夜行人又發出憤怒的咆哮聲,但長指甲的人卻道:「你再考慮一下。」

  他說得平淡無奇,從他的聲音中,誰也找不出一點威脅之意。但淩九重卻感到十分嚴重,果真小心斟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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