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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那女子也沒有作聲,只用那雙大眼睛望住對方。過了一陣,張大鵬似乎曉得怎麼做了,突然跳了起身。

  他挺直腰肢那麼一站,比四下的人都高出一頭有餘,他跨步便行,硬是向人堆中撞去,人人都急忙閃避。

  這一來人叢又裂開一條道路,張大鵬領先行去,那神秘女子在後面跟著,很快走出人叢,向廬州方面行去。

  這條大路上,人群不久就散盡,恢復如常,但這一個消息,卻從這些南來北往的人,帶到各處去。

  張大鵬行得甚快,不多時已走了數里,回頭一望,那個蒙面女子仍然跟在後面,毫無不支之態,剛好路上沒有行人,他一邊行一邊道:「余姑娘,你累不累?」

  余小雙道:「不累,唉!剛才我真怕你會叫出我的姓名來……」

  張大鵬詫道:「你不是在我耳邊低聲的吩咐我,裝作不認得你的樣子麼?」

  余小雙道:「是的,那是我用傳聲之法,但我怕你沒聽清楚叫起來呀!那知你這麼聰明,我倒是白耽心了。」

  張大鵬心中大喜,眉開眼笑的道:「我雖然長得高大,好像笨頭笨腦的,其實可不比普通人差。」

  他停了一下,又問道:「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呢?」

  余小雙道:「哪麼多的人在看著,如果我們漏一點風聲,馬上就會有很多人來找我麻煩了,對不對?」

  張大鵬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

  余小雙道:「你怎麼躺在大路上的?」

  張大鵬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後腰眼有人戳了一下,四肢一麻,就摔在地上,那滋味真是大大的不好受。」

  余小雙道:「果然不出杜希言所料,否則豈不是變不成戲法了。」

  張大鵬道:「杜先生麼?」

  余小雙道:「他改扮成一個老人,用各種方法跟著我們,如果有壞人出現,他就上來幫忙。」

  張大鵬道:「這敢情好……」

  走了幾步,又道:「他是個好人。」

  余小雙點頭同意道:「所以大家都喜歡他。」

  他們走了不遠,便找到一輛馬車,余小雙獨自登車,車簾深垂。張大鵬則放開大步,跟在車後。

  才到舒城,天已昏暮。

  余小雙命車把式停下,開付了車資,這才與張大鵬一道去投店。她深知張大鵬一定十分飢餓,是以投店後第一件事,就叫飯菜,在她住的上房內擺開。但見張大鵬狼吞虎嚥,也不知吃了多少,才停下來。

  之後,張大鵬往房去睡覺。余小雙也早早熄燈,上床安歇,可是她一點也不睏,反而隨著夜色加深,人聲漸歇而緊張起來,不時伸手摸摸枕下的寶劍。

  外面院子透射入來昏黃的燈光,余小雙在黑暗中待久了,便能藉這微弱的光線,看清楚房內的一切。

  這間客棧的房間,並不理想,簡陋的陳設,以及陌生的氣味,實在足以使久客的遊子,油然而興思家情緒。

  更深入寂,萬籟漸歇,鄰房的張大鵬響亮的鼾聲,可就聽得格外清晰了。余小雙很是羨慕,因為他似乎不會有什麼心事,既能吃,也能睡,在這使人迷惘的世間,這等特質,可以算是一種福氣了。

  又過了一陣,窗外好像有人影一閃而過。

  余小雙忖道:「來啦!杜大哥的猜測果然沒錯。」

  不過杜希言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最先出現,假如是雲散花,還沒關係,若是淩九重,問題便不簡單了。

  再是六指鬼王魏湘寒這一派的手下,余小雙當然也會發生危險。

  眨眼工夫,那道已經閂住的房門突然無聲無息地打開了,雖然只是迅速地乍開即闔,可是余小雙已經看見。

  她在帳內睜大雙眼,往房內掃視,然而看不見人影,心想:也許是外面的人,故弄狡猾,故意試我一下的。

  又過了一會,窗戶輕輕掀開,一道人影,宛如一縷輕煙飄入房內。余小雙瞪大雙眼,望住這道人影。

  她身在帳內,外面絕對看不見她,因此她不必裝睡,甚至把頭微微抬起,努力辨認來人的身影。

  但見這道人影不向床前走來,反而迅疾地縮到角落裡,藉著黑暗,隱起了身形。

  余小雙認不出這人是誰,只好沉住氣,等他下一步的行動。她這刻覺得不解的是,目下只不過初更時分,雖然天色已黑,人聲已寂,但以一般的夜行規矩而論,實在太早了,應該等到房中之人一定已經入睡的時候,方始展開行動才對。

  她既測不透來人是誰,以及有何目的,便只好靜以觀變。

  過了老大一會工夫,牆角的人影,依然沒有動彈,假使余小雙不是看清楚他進來的話,一定不相信角落中還有一個人。並且由於黑暗的掩護,那個人動都不動,便變成了牆角的一部份,甚難辨認。

  余小雙默默的數著脈搏,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二更已過,外面的更鼓,單調寂寞地響著。

  院中透入來的燈光,有幾道影子掠過,可見得有人入院,而且為數不止一人。余小雙頓時大為緊張。

  這些夜行人,果然都是衝著她而來的,照這情況看來,杜希言的「釣餌」,果然極為成功。

  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這是第二次了,對於這些高來高去,黑夜行動的江湖人,門戶似乎全然不生作用。

  只有一道人影站在門口,其他的人,大概都躲起來,用意不外是一方面替此人把風,另一方面替他接應。

  這道人影全然不似屋角那一個的閃縮神秘,他在門口停一下,攏足眼神,向房內掃視片刻,便逕直入屋。

  那道房門在他行出兩步以後,便自動關上,發出輕微的呀然之聲。

  房中頓時黑暗了許多,不過余小雙仍可清晰地瞧見那個夜行人。但見他停步卻顧,似是研究房門關上之故。

  此人靜靜佇立,暫不動彈,這正是老練江湖的作風。因為在暗室之內,視線不佳,情況不明。如若房內沒有敵人暗襲則已,若然有的話,他站著不動,便可以查聽到任何聲響,以及拳風劍氣等。

  假使他急於隱向牆邊,找尋掩護,則一來可能自投敵懷。二來行動之時,視聽靈敏程度。自是大打折扣。

  房內全無異狀,這個夜行人站了一下,這才緩緩移動,走向床榻。

  余小雙不知如何應付,是以頓感緊張。心想:杜大哥以暗號傳訊,要我投宿此店,還指定這兩個房間,可是他為何不在這兒呢?

  這一剎那間,余小雙不禁胡思亂想起來,猜想杜希言會不會碰上別的事,使他不能及時趕來?

  那個夜行人已經距床不到三尺,伸手就可撩起帳子。余小雙越發緊張,用力握住劍柄。

  突然牆壁上響了一聲,室中頓時大為明亮,原來牆上有一盞燈,不知如何驀地點燃,發出光亮。

  那個夜行人馬上蹲低身子,減少被襲的面積,同時轉頭望去。當然他也得防備房中有人突然出襲,是以形狀甚是狼狽。

  屋角站著一個年輕人,身披長衫,相貌英俊,但雙眼卻射出陰鷙凌厲的光芒,叫人一看而知是個難惹之人。

  余小雙一看屋角的青年人是淩九重,差點驚訝得發出聲音。

  她急急向蹲在床前的人望去,但是他一身夜行勁裝,背插長刀,雖然只是側面,但仍然認得。

  淩九重銳利地掃視房間一眼,見沒有別的人,便冷冷道:「原來是形意門名家曾崎老師,幸會得很。」

  曾崎道:「淩公子何以在此?」

  淩九重道:「曾老師呢?」

  曾畸子笑一聲,道:「兄弟只不過來探探消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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