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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余小雙抓住他的臂膀,眼珠滴溜溜地轉來轉去,四下瞧看。

  她可不想以發現那個白衣人來駁倒杜希言的話,杜希言的鎮定,也不能使她消除內心的恐懼。

  突然間她看見在右邊的甬道內,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白衣人。

  她身子一震,用力睜大雙眼,卻看不見他的面貌。

  原來那個白衣人乃是背向著他們而立,就站在甬道的中間,與他們相距大約有十多步遠,動也不動。

  陰陰的陰風,向杜、余兩人吹來。余小雙機伶伶打個寒戰,用力抓緊杜希言的手臂,已經不會作聲。杜希言也看見那個白色人影,那顆心不由得劇烈地跳動起來。

  對付鬼物,他既沒有經驗,同時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因此,他只好也站著不動,注視著這個白衣人。

  這一回他們都瞧得很清楚,那個白衣人忽然向牆邊移動。他雙腳根本不動,整個人冉冉飄浮而去,一下子就沒入牆中,消失不見了。

  余小雙好不容易恢復了思想能力,用力搖一搖杜希言,顫聲道:「我們快逃吧!」

  杜希言點點頭,道:「好,往這邊走。」

  他說的是與剛才白衣人出現的反方向,但當他們轉身時,不由得駭呆了。敢情那白衣人又出現在這一邊。

  這個白衣人仍然背向他們而立,在並不光亮的甬道中,那一身白衣,顯得格外的刺眼,因而也特別可怕。

  由於這一邊出路,他們不想出去則已,如要逃出此地,非往這邊奔逃不可。

  余小雙呻吟一聲,全身宛如大病似的抖個不停。

  杜希言雖然抖得並不厲害,可是手中的月魄劍,鏘一聲掉在石地上,噴濺出一片火星。

  余小雙已站立不穩,又無力抓住杜希言,是以咕咚一聲,跌在地上。杜希言呆呆地望著那白衣人,竟不曉得把她拉起來。

  那個白衣人身軀緩緩轉動,身上似乎有一道光華閃過。他乃是向杜余二人這邊轉過身子,是以面貌漸現。

  但見他面貌冷峻,雙眉很濃,兩眼閃射出森冷的光芒。在他那件白色道袍上,胸前赫然有一個骷髏頭。

  這個白衣鬼物無聲無息地移動,直向杜余二人行來。

  杜希言不知不覺駭然後退,但只退了兩步,身子就被牆壁所阻。但是他雙腳一頓,挨著牆滑坐在地上。

  他和余小雙分明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對方莫說是鬼物,即使是一個普通的人,這刻也能制他們死命。

  余小雙眼睛雖然沒有閉起,可是身子直抖,能不能看清楚眼前的險象,真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杜希言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倚牆無力地望著,雙眼作出欲閉而不能之狀。對方每迫近一步,他的頭就側仰一點,好像想避開這個可怕的鬼物。

  轉瞬間那白衣人已走到數步之內,並且微微俯低身軀,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對青年男女。

  當他這樣做時,四下陰風卷括得更加厲害,而且隱隱有鬼哭神嚎之聲,從四方八面傳過來。

  余小雙驚駭得快要昏迷過去,但她乃是練過武功之人,是以又不易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動輒會失去知覺。

  她雖是在十分震恐之中,仍然曉得那個白衣鬼怪,似乎要向她下手,是以從她這邊移過來。

  突然間一聲大喝,響亮的四壁都傳來『嗡嗡』的回聲。大喝聲中,杜希言一躍而起,手中已揀起那把月魄劍,劃出一道強烈眩目的精虹,向那白衣人劈去。他的動作,快逾閃電,使人幾乎看不清楚。

  那白衣人迅即往後躍退,杜希言只劈了一劍,就站立在他對面五六尺之處,沒有繼續發出攻擊。

  雙方對峙了一下,那白衣人有手緩緩舉起,好像要施出什麼東西似的。當他的手往上移動之際,一陣淒厲刺耳的聲音,似是從遙空傳來。

  同時他身邊數尺之地,陰風疾旋。

  由此可見得如果他的右手當真揚起的話,必定會有某種可怕驚人的現象發生。換言之,這個白衣人乃是施展一種厲害邪法,那決不是人力所能抵擋得住的。

  杜希言動也不動,但雙眼如電,罩定對方。他的神情極為堅定和專注,一望而知他已用整個心靈的力量,緊緊攫住對方。

  那白衣人的手只抬到胸前那麼高,突然垂下,那股淒厲異聲馬上消失,甬道中也似乎明亮了許多。

  他身軀搖擺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口鮮血,接著胸前靠近骷髏之處,也透現出血跡,這血跡還在逐漸擴大中。

  這白衣人居然仍不倒下,用衣袖抹一下嘴邊的血,問道:「你是誰?」

  杜希言道:「你想在臨死之前咒詛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那白衣人道:「我鬼師章楚,空自有一身本事,卻想不到死在一個凡夫俗子之手,是以想得知你的姓名……」

  他說到後來,聲音已顯得很衰弱。

  然而杜希言的精神一點也不鬆懈,而且對這個自稱鬼師章楚之人的死亡,心中也沒有絲毫憐憫。

  他道:「既然如此,告訴你也無妨。」

  可是余小雙的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話,她著急叫道:「別告訴他,他的眼睛透露出可怕的意思。」

  杜希言盯住對方的眼睛,道:「不錯,我也看出來了,但難道他臨死之前,竟能夠僅憑我的姓名,便對我加以暗算麼?我不相信……」

  鬼師章楚道:「假如你報上姓名和生辰八字,本真人擔保你活不過三天。」

  此時胸口的血漬已擴大了許多,殷紅一片,異常惹眼。

  杜希言道:「若是如此,我何必告訴你?」

  他不論是在說話也好,在轉念也好,那對目光,仍然保持高度警覺,以及銳利的光芒,罩定對方。

  這是一種心靈間的無形拼鬥,杜希言如若雜念潮生,或者是意志力不夠強大。對方定可憑藉苦修多年的某種邪惡力量,無聲無息地侵入,做成禍害。

  鬼師章楚大概是找不到可乘之機,突然間鬥志崩潰,連退數步,身子碰到牆壁,順勢挨牆跌坐地上。

  以他身負之傷,若是常人,早就氣絕斃命多時。然而這個妖人,居然強撐了許久,現下還未死去。

  不過這刻他力弱神散,看來已沒有什麼作為了。

  杜希言壓劍走過去,道:「章楚,你積惡如山,今日死有餘辜,我希望你臨死之前,能夠猛然醒悟,深自懺悔以往的罪孽。」

  鬼師章楚有氣無力道:「懺悔又有什麼用?」

  杜希言道:「你馬上就離開這個人世,思想知覺等等,永遠消滅無跡。但你還不敢面對真理,承認錯誤麼?」

  章楚雖然全無氣力,並非被劇烈的痛苦侵擾。但他仍然泛起驚訝的神情,抬目打量面前的青年。

  他道:「以你的年紀而論,你的思想相當深刻了。」

  杜希言道:「我平時很注意這些問題。」

  章楚道:「唉!你說得對,我人都快要死了,為何還不敢面對真理?是的,我錯了,這一輩子像害蟲一般。」

  杜希言突然插口道:「你錯了,只要你有悔悟之心,雖然離死須臾,但仍然有補償的機會,但願你相信我的話。」

  章楚聽了,固然覺得稀奇。

  就連余小雙,也為之驚疑交集,幾乎要插嘴打岔。

  因為她深知杜希言的醫藥之道十分高明,說不定有法子救回這個妖人的性命,這樣章楚方能懺悔贖罪……

  她終於忍抑著不安和衝動,靜看事情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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