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針(169)_司馬翎

一六九

　　淩九重道：「別忙，你用不著破口大罵，我先做一件事，讓你消消氣。」

　　杜希言一點也沒有讓他消氣的意思，不過倒是要知道他想做什麼事？何以見得能使自己消氣。

　　淩九重見他不反對，凌厲的目光，隼樹趙宇等人，冷冷道：「你們這四個鐵連環幫眾，利用人家奉公守法的美德，騙他入彀，這等手段，真是卑鄙齷齪之極……」

　　趙宇等人無不大吃一驚，因為淩九重已表示出他翻臉不認帳的意思了。

　　但他們都的確被罵得無法回答，顯然他們心中也認為這等手段甚是卑鄙。

　　杜希言哪知道這番理論見解，是余小雙所說的。這刻心中直在訝異，忖道：「淩九重也知道正義是何物麼？」

　　淩九重又道：「本公子今日不為已甚，饒過了你們的狗命……」

　　趙宇等人莫不大喜，紛紛拱手行禮。

　　只聽淩九重接著道：「都給我砍下一條手臂，然後滾蛋。」

　　他聲音森冷，目光凌厲，一望而知這話不是說著玩的。

　　孫乾抗聲道：「淩公子，小人等可沒敢得罪您呀！」

　　淩九重道：「還說沒有。」

　　趙宇道：「適才公子說過，只要能把杜希言加上手銬，帶到此處，就饒過我等……」

　　淩九重道：「誰再多說，就不止砍一條手臂了。」

　　杜希言雖然良善俠義，但這些人沒有一個值得憐憫，都是好惡之徒，便樂得坐視他們陷入困境。

　　他估量過自己雙手被銬，若然逃跑，一來速度大受影響，定難逃過淩九重的追蹤，二則白白迫使淩九重為了自己而放過趙宇等人。所以不肯逃走，寧可等他們幹上了之後，再覓機脫身。

　　趙宇當機立斷，突然大喝一聲，連退數步。其餘三人，卻迅即攏上來，形成一個四人聯手的陣勢。

　　淩九重口角浮著冷笑，緩步迫去道：「好啦！我倒要見識見識你們有多大氣候？」

　　趙錢孫李四人，各個撤出長刀，嚴陣以待。淩九重掣出金筆，長喝聲中，躍起丈許，迅如鷹隼般向向趙宇撲落。

　　他一起一落，迅快如此。手中金筆，劃出一道燦閃的光芒，直取趙宇面門。

　　趙宇似是猝不及防，急急仰首拗腰，避讓對方這一擊。

　　若然情勢沒有變化，趙宇就算仰倒得更多，仍不免中筆倒地。這時但見兩側刀光打閃，錢宙和李坤，齊齊出手。

　　他們同時攻出一刀，凌厲無比。而唯一尚未動手的孫乾，也踏前兩步，搶佔了一個方位，以俟大敵。

　　這四人一出手，竟然配合得天衣無縫，比之一派高手的得意之招，毫無遜色。

　　淩九重猛可發現自己敢情已陷入危險的境地中，不論是再攻擊，或是退卻，但感艱困，動輒還有生命之虞。

　　這真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情況，假如他不是低估了敵人，以致托大躍起急攻的話，自是不會陷入這等危險之中。

　　當此生死一髮，勝負立判之際，淩九重唯有一個辦法，或者尚可死裡逃生。

　　他根本上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急急一提真氣，腰上一運勁，整個人以側身翻滾向地面急墜。

　　但見他身軀恰好從刀光人影中閃過，「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從聲音的沉實聽來，可知摔得很厲害。

　　杜希言目下已是『高手』身份的人物，是以觀戰之時，一切的變化以及可能發生的情況，他都能早一線看出。

　　當那淩九重以他本人唯一可能的方法逃生之時，杜希言馬上就曉得淩九重必能躲過刀砍之厄。

　　但嚴重的問題還在後面，那就是淩九重這一摔，乃是用盡全身之力，加速進行的，這一來他身子接觸地面之時，便失去武功上的抵抗力，換言之，他身子著地之時，等如平常人一般，並無「功夫」護身。

　　因此之故，在如此猛烈的摔跌衝擊之下，淩九重是安然無恙，能得一躍而起呢？抑是斷手折腿，起不了身？

　　這就是淩九重冒險的地方了，杜希言睜大雙眼瞧著。

　　但見淩九重身體落地後，沒有立即躍起。

　　錢宙是第一個能夠最快攻擊淩九重之人，他手中長刀在空中劃個圈子，唰一聲向地上的淩九重劈落。

　　淩九重在這等生死關頭中，非常勉強地舉起手中金筆，架接敵人砍落來的刀勢。

　　他的動作如此遲緩無力，錢宙禁不住大喝一聲，腕上加上幾成勁道，打算一刀砍去，連人帶筆都給斬開。

　　刀筆霎時相觸，「噹」的一聲。

　　但見錢宙那麼凶厲的刀勢，居然被淩九重的金筆接住，甚且還震得向上彈起，人也站不穩，要向後退。

　　說得遲，那時快，淩九重身形已彈起來，金筆疾點，戳中錢宙肋下，錢宙吭一聲，撤刀栽倒，當場斃命。

　　這一下變化兔起鶻落。趙宇等人大吃一驚之時，淩九重揮筆撲到，挾著雷霆之勢，出手急攻。

　　但是淩九重指東打西，金筆本是向趙宇攻去。

　　臨時變了卦，改取李坤。

　　他卻是站得最遠之人。

　　雖然距離上略有遠近之分，但在這刻卻似乎沒有影響，眨眼之間，那支金筆已到了李坤面門。

　　李坤震駭失色，使盡氣力揮刀撩架。

　　這一招使得雖快，但淩九重更快一些，金筆一縮，讓過敵刀，趁刀勢落空未能收回以前，閃電般點出。

　　閃閃生光的筆尖，正好點中了李坤印堂上。李坤慘叫一聲，鋼刀撒手，身子也向後倒跌。

　　餘下趙宇孫乾二人，看看這等情形，真是魂飛魄散，不約而同的泛起逃跑之念，齊齊撒腿奔逃。

　　淩九重厲聲長笑，疾向趙宇追去，暫時置那向相反方向奔逃的孫乾於不顧。當然他有把握可以再追上他。

　　趙宇的武功比剛才錢、李二人都高明些，然而一則心膽俱裂，全無鬥志，二則比起淩九重，終究還是差得太遠，是以也在兩個照面間，就伏屍地上了。

　　淩九重連殺三人，只不過費了少許時間而已。回頭一望，但見四五丈以外，孫乾已僵臥地上，杜希言則站在他旁邊。

　　這等情形，不問而知孫乾是被杜希言擊倒的。

　　淩九重舉步走過去，直到距對方只有丈許，才開口道：「杜希言，你此舉休想博得我的憐憫，此人不論逃得多快，也決計逃不出我的手心……」

　　杜希言道：「咦！奇怪，誰要你憐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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