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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杜希言把屍體拉入竹林中,在屍身上曬了些竹葉,如此就不容易被人發覺了。

  杜希言神采奕奕的步出林子,他記著蒙涉告訴他的話,向著那座破道觀繞去。

  道觀年久失修,經風雨侵蝕,窗門油漆多已剝落,兩扇破門,隨著風開開合合,發出吱吱的聲音。

  杜希言忽然停身,側身向著觀內聽了聽,一種奇妙的感覺,使他認定其內必藏有敵人,雖然眼前並沒有什麼異樣。

  他一步步向著觀內走去,晚霞映射著殿頂的琉璃瓦,交織成五彩繽紛,幾隻麻雀在簷頂吱吱喳喳的叫著,他正在門入口處,略站了一會,正殿內有幾個人坐著的影子。

  杜希言慢慢轉到偏殿,由半敞著的窗戶向裡略窺了一下,隱隱約約的有幾個人坐立其間。

  他一聲不響的步出道觀,心中已明白一切,只是眼前他並不願在此逗留,也不願多事,所異者,現內這些人,也沒有一個走出來。

  杜希言繞著道觀一直走下去,前行約半里左右,有約畝許大小的一片田畔,種植著各式各樣的瓜果青菜,他心有所悟似的停下來,慢慢細看。

  他向這片廣田望去,但見一塊田里種著碧綠的油菜,另一邊卻是大棵的捲心菜,還有開滿了黃色小花的花菜,杜希言知道這是用來搾油的一種菜。

  左邊田地裡,是一片結實纍纍的瓜田,卻也十分整齊的劃為四塊,分植著西瓜、南瓜和一種北方的甜面瓜,還有一塊是老倭瓜。

  「是了,此乃諸葛武侯的八陣圖遺法變化而成,看來這其中大有文章,我須得慢慢推敲一下才行。」

  天空的彩霞,映射著這片田地,青的青,白的白,微風吹動時,各有色澤,令人陶醉。

  這片田地的中心,蓋搭得有一間木屋,木屋上爬滿了藤蔓,開著細長的喇叭花,這時一扇窗子正敞開著。

  背窗部位,一張木床橫列,床上褥被齊全,雲散花面泛桃花,秀髮披肩,橫躺在床上,順著她那雙美麗的眸子望處,可以發現這屋內尚坐立著兩個人。

  坐在椅子上的,乃是黑衣白髮,瘦高身材的百毒教主成金鐘,他身側站著一個白衣赤足少年,這少年右耳處垂著一枚骨環,豹頭環眼,相貌猙獰。

  他二人四道眼光,直直的逼視著床上的雲散花,忽聽成金鐘道:「你還是暫時不要多動的好,子時一過,你身中毒氣,開始蒸發,那時會比現在好受一些,如果你若想下床行動,卻非老夫獨家解藥不可。」

  雲散花冷冷道:「你想要我求你麼?你是在作夢。」

  她眼睛在這房內四下望了一下,又聽成金鐘道:「你不必多費心思,老夫可以告訴你,眼下即使老夫為你解開毒禁,你也是逃不掉的。」

  雲散花道:「我沒有打算逃跑,只是在想,這間房子裡,是不是只有你們師徒二人不成?」

  成金鐘陰森地笑一下,道:「自然不止老夫師徒二入,譬如說李玉塵仙姑以及許公強夫婦,也都是老夫的上賓。」

  雲散花微哂道:「就憑這三人,恐怕還請不動你的大駕!」

  成金鐘點頭道:「不錯,自然另外還有一位朋友,只是這位朋友的大名,恕老夫不便奉告。」

  他那雙深沉的眸子,突然鋒利如刀,注視著雲散花,道:「雲姑娘你可知老夫對你有什麼要求麼?」

  雲散花搖搖頭,道:「不知道。」

  成金鐘道:「老夫現在可以告訴你了,雲姑娘,老夫有意納你為妾,不知你意下如何?」

  雲散花心中大吃一驚,但面上卻泛起冷冷一笑,鳳目從他面上掠過,不發一言。

  成金鐘道:「老夫說的是真心話。」他停歇一下,見她仍不做聲,當下又繼續道:「我告訴你,雖然我生平不近女色,可是雲姑娘,只怪你芳容長得太美了,使得老夫禁不住古井興波,難抑綺念。」

  他一面以炯炯的目光仔細觀察雲散花的反應,一面說道:「因此,老夫決心納你為妾,你有什麼話說?」

  以成金鐘的身份地位,這話自然不是鬧著玩的,雲散花至此無法不信,頓時心情波蕩至極,既氣憤而又很恐懼。

  要知成金鐘乃是百毒教主,平生殺人無數,可以說得上是視人命如草芥。這一點雲散花單憑常識也猜得出來。

  因此她深知一聲拒絕,換來的便鐵定是殺身之禍。換句話說,她目下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屈辱求生,一是清白而死。

  在這一剎那間,她已想了很多很多,最後仍然留在心頭的竟是杜希言的面影。

  成金鐘的老醜,與杜希言的瀟灑俊逸,簡直不能拿來比較。

  她登時覺得一陣噁心,深深感到實在沒有法子和成金鐘一道生活下去。這一種噁心之感,真是比死還可怕。

  她已下了決心,這時「死亡」反而是一個解脫的方法,因此她消失了驚懼,甚至感到自己能為一種理想犧牲生命,非常值得安慰。

  因此她頓時顯得十分安詳,美麗的面上,隱隱泛現出高貴聖潔的光輝。

  她的眼光又落在成金鐘面上,忽然發覺他那雙深陷的眸子中,這一霎間竟然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芒。

  這還是這個老奸巨滑的人,第一次從眼神中,洩露出內心的感覺。

  雲散花雖然發現這一點,卻曉得其中的意義,假如她不是已萬分堅決的存下死志,一定會試探一下他到底是心存何念。

  成金鐘驀地站起身,道:「金娃,你退下。」

  那白衣少年向著他一躬身,便轉身而出。

  成金鐘等門關上,這才說道:「雲姑娘,老夫與你好言商量,你竟然不予置理,不啻是自取其辱。」

  雲教花冷冷道:「你要如何?」

  她的聲音一聽而知她已打定主意,而且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成金鐘是何等人物,那須再問,當下迅速由背後解下了一個黃色的竹筒,隨手把竹筒一端打開,立時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由竹簡內疾游出來。

  那是一頭呈三角,兩腮凸出的毒蛇,約有五六尺長短,渾身錦鱗斑斕,十分可怕。

  這條粗長的毒蛇,發著嘶嘶之聲,那雙凸出的碧眼,綠光閃閃,目中長信頻頻亂吐,似是遙遙打量著雲散花。

  雲散花一望之下,已知道這是雲貴地方,一種叫作「彩虹」的毒蛇。據說這是一種最厲害的毒蛇,非但形狀可怖,最可怕的是這種毒蛇來去如風,休說被它咬上一口,就是被它正面噴上一口毒氣,也是非死不可。

  雲散花雖是從來未曾見過,可是卻由別人口中聽說過。

  這時她看了看那條蛇,面上絲毫不現驚慌懼怕之色,心想:我反正不想活,這蛇越毒越好,省得我慢慢的恭候死神大駕。

  成金鐘撮口而吹,發出一種尖銳刺耳的聲音。

  那條毒蛇,「嘶」的一聲,極為迅速地游上長榻,一下子就碰到雲散花的嬌軀。

  雲散花只覺得毒蛇所觸之處,冰冷侵肌。饒她視死如歸,可是這刻也禁不住心中作嘔,遍體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下趕快閉上雙眼。

  那條毒蛇放恣地游上雲散花轎軀,雲散花鼻中已可聞到它身上的腥味。她微微張開眼睛,望了這條巨蛇一眼,心中頓時泛起一陣顫慄。

  要知蛇蟲之物,世人大都害怕,尤其是婦人女子。

  雲散花雖然沒有普通女子那麼震恐,但也駭得夠瞧的了。現在她唯一的願望,就是這條毒蛇快點咬她一口,免得再受這活罪。

  成金鐘又發出尖銳刺耳的口哨聲,毒蛇一低頭,咬在雲散花上衣的領口處。

  只見它長軀一轉,「嗤」一聲,已把雲散花上身衣服整個撕了開來。雲散花這時再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

  她在驚悸中睜開雙眼,目光視處,但見自己如羊脂般的前胸,竟自完全裸露出來,胸前挺立的雙峰,一望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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