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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但他沒有立刻回答,沉吟一下,才道:「你的眼力真不錯,老夫竟瞞不過你。」

  杜希言眼中冒出怒火,道:「有你這句話,也就夠了。很好,我正要找你們。」

  老人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憑你這個樣子,也能與百毒教主成金鐘為敵?」

  杜希言皺了一下眉,心想:這老兒明明是對方的人,卻又為何不對我下手,莫非有什麼毒計不成?俗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不如出其不意給他一個厲害。

  主意打定,當即邁前兩步,已和對方成了對立之勢。

  黃衣老人似是全然不把他放在心上,泛起一抹譏嘲笑容,道:「想那成教主身負絕世藝業,舉手之間,千軍萬馬亦成齎粉,你吹牛也不是這樣子吹的。」他訓到後來,簡直輕視之極,根本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遠方杳冥白雲。

  杜希言一掣掌中之劍,殺機頓起。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此刻如果自側面攻上,以左手制對方雙手,劍勢由上偏左而下,老人必死劍下無疑。

  杜希言這方要發難,霎那間,一個念頭,在他腦子裡掠過:「他全無防備,我豈可加以暗算?如若出手殺了他,則我與那些卑鄙惡毒之輩,有何分別?」

  他深深呼吸一下,殺機消去,那只握住劍柄的手也慢慢地鬆了開來,心中正自不知如何是好?黃衣老人忽然回過頭來,這一次他目光裡,已失去了先前的銳利鋒芒。

  只聽他呵呵一笑,道:「孩子,看掌。」

  一欺身已轉到杜希言身後,奇快絕倫,叱一聲「打」,一掌向杜希言後心上拍去,掌風勁疾,勢急如電。

  杜希言的身子險險被對方掌力推倒,可是他腦子裡突然想出了一招破法。

  當下雙足跨開,沉肩斜衝,已轉了一個半圓形的圈子,不但被他解了敵人掌力,同時也恰好欺到黃衣老人的後側。

  黃衣老人似是大感意外,愕然回首,杜希言已踏步而上,他步子是順著那個半圓形圈子的弧線跨出,掌中之劍也順勢吐出襲敵,使得又順手,又狠辣。

  這一式怪招,當真怪異絕倫之極,那黃衣老人怪嘯一聲,大袖拂處,身軀已拔起了一丈五六。

  饒是如此,杜希言的劍尖,仍然把他黃葛布衣的下襬,劃開了兩寸許長的一道口子。

  當然這種情形,杜希言並未看出來,因為鋒利的寶劍,劃破一件薄薄的單衣,在持劍人一鼓作氣之下,是難以有什麼感覺的。

  可是反過來,那黃衣老者,卻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身軀如飛絮一般,飄出丈許以外。

  緊接著他發出了一聲長笑,道:「孩子,你這一招,要是再前吐一寸,老夫我這條命就沒有了……」

  他話聲停頓了一下,又點頭道:「老夫現在已經知道你當真練有不少厲害的怪招,可是如果你單憑這些招式,妄想贏得老夫,恐怕定要大大的失望呢!」

  說到此,他自己也知道這番話大是多餘,當下又道:「怎麼樣,你要試一試麼?」

  杜希言一經動手,倒也熱血沸騰,尤其是他滿腹裝的都是那些奇怪的招式,始終沒有施展出來過,根本不知威力如何,此刻經黃衣老人如此一激,不禁鬥志大熾,冷冷道:「你到底是誰?小道寶劍雖利,卻也不想濫傷無辜。」

  黃衣老人淡淡道:「成金鐘的事咱們等會再談,現在你不妨放手攻來看看能不能奈何老夫?」

  杜希言高聲道:「好!這是你自己說的,要是死了,可怨我不得。」

  他心中又泛起天罡絕藝中的招式,當下一劍刺去。

  杜希言劍勢才動,精微變化還未使出,那黃衣老人早已騰身而起,有如神兵天降般的落在他身邊不容他有出劍的機會,右手伸處,「噗」一聲,已然刁在杜希言的手腕之上。

  他身法奇快,欺身、出掌,竟在同時之間完成,杜希言方覺手腕上一酸,暗道:「不好!」

  他以為黃衣老人必將把他手中劍奪出手,不得已左手掄拳,「呼」一聲,直向老人胸前擂去。

  杜希言的拳雖快,可是老者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手,因此不等杜希言拳到,只見他反手一掌,已拍在杜希言後肩之下。

  這一掌,老人根本並未施出內力,杜希言卻已覺得肩上一陣疼痛,不由得足下一蹌,退出了數尺以外,差一點摔倒地上。

  老人呵呵一笑,道:「小道長,你可服氣了?」

  杜希言臉上一紅,他雖是初次與人對招,但是這等丟臉之事,尚還未曾經歷過,只覺得自尊心大大受到了傷害。

  他緩緩轉過身來,腦中忖思道:「這老人太可惡了,他明明可以制我於死地,卻故意調侃我……啊!是了,他必定是先存心把我侮辱夠了,然後再下毒手,哼!好可惡的東西。」

  他目光由自己雙腿隙縫之間,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對方那張含著微笑的臉,內心只覺得這一口氣實在是嚥不下去,無論如何自己絕對不能敗在他的手下。

  杜希言緊握劍柄,眸子裡射出憤怒的目光。

  忽然,他身子猛地一個轉身,這一個轉身,實在是太快了,就連那黃衣老人也像是吃了一驚,因為他雖早已料定杜希言有此一手,但杜希言的速度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杜希言這一式「反身搏兔」乃是「天罡絕藝」中的一招。

  但見劍光一閃,擦著老人頭頂削了過去。

  老人呵呵一笑,大袖揮處,輕舒右掌,很輕易自然的,又賞了杜希言一掌,這一掌比之先前那一掌,似乎又加重了許多,以致於杜希言身子向前一衝,「噗通」一聲,摔了一跤。

  黃衣老人發出了一聲得意的怪笑,道:「好!這一手叫『黃狗吃屎』,小道士,你應該知道老夫我的厲害了吧,怎麼樣,還不認輸?」

  話聲未完,卻見杜希言自地上一跳而起,不發一言,又自撲身而上。

  黃農老人見狀心中一動,忖道:「看來此子外柔內剛,實是可殺而不可辱,我得要對他改變戰略才行。」

  杜希言眸子裡散放出仇恨的怒火,持著寶劍,一步步的踏進,大有「視死如歸」的氣概。

  黃衣老人心念再轉,又忖道:「不對,看來此子初次上陣,以往尚未曾吃過什麼苦頭,如不能把他這一團傲氣殺一個乾淨,只怕他是不會接受我的指點,我不如將錯就錯,先殺一殺他的威風才是。」

  想到此處,面色一沉道:「孩子,你要是不怕挨摔,儘管放手過來。」

  杜希言牙關緊咬,仍是一言不發,黃衣老人之言,使他更激起莫大反感,他想這老頭兒擅於擊人後背,掌力雖強而不毒,只能使我皮肉受苦。

  看來這等挪閃的功夫,事實上並無實在功用,我只拚著多挨幾下皮肉之痛,不難傷他於劍下。

  他心中打定了這個主意,面上不由得浮出一絲冷笑。

  黃衣老人乃何等老練的人物,憑他那一雙閱人無數的眼光,幾乎一瞥之下,已可看出對方的心意。

  老人呵呵笑道:「看來你必會被老夫摔死,而你卻萬萬取不了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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