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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這時,慧海,無俚亦都入房,由於三個可疑之人,情況皆不相同,所以李天祥說了一遍,好教大家曉得。

  慧海師暗暗鬆了一口氣,忖道:「聽起來錫杖師弟的嫌疑,反而是最輕的一個。」

  但他旋即又不敢樂觀,暗想:「當時錫杖師弟接了我的藥物,已等於表示他打算洗澡,不然的話,他接了作什?可見得他實在極有嫌疑。」

  只聽飛虹夫人問道:「聽李真人的口氣,似乎很可能,這三個嫌疑人物,都不是蕭春山。」

  李天祥反問道:「難道沒有可能麼?不過,假如蕭春山不在這三個人之列,那就真使貧道特別吃驚了。」

  無俚老尼道:「何故就特別吃驚?」

  李天祥道:「假如這三人皆不是,貧道有個大膽的猜想,那便在這三個可疑這人當中,除了淩棟腿上青痕,已經可見之外,剩下的兩個,最少也有一位腿上帶著傷痕的。」

  他深深吸一口氣,又道:「這是什麼道理呢?說穿既驚人,又簡單。那就是蕭春山明知腿上傷痕,乃是一大漏洞,所以他為防萬一,設法使兩三個人也傷了小腿,以便混淆視聽。」

  他雙目射出明銳的智慧光芒,又道:「除非是像慧海大師一般,水中下藥,洗過之後,即可看出。除此之外,儘管打了熱水,洗得嘩啦直響,也可能是假的。」

  刁不仁道:「你這樣一分析,似乎更複雜了,以我想來,那廝除非已經曉得了我們的計劃,否則焉會提防得如此森嚴細密?」

  李天祥道:「貧道剛才發現咱們有一個大大的失算之處,那就是今天早,咱們不該一齊聚在此地,檢查了很久時間,試想那蕭春山是何等厲害腳色?而咱們這些人,又可以肯定是有事發生時,必定到場的人選,所以他準會暗暗注意我們的動靜。因而咱們今天上的集會,必已被探知。」

  飛虹夫人道:「李真人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了,將人比己,假如我是蕭春山,也一定死命監視著這在場有限的幾個人的行動。既然偵悉在此樓集會良久,無疑考慮到萬一被我們推測出他曾受傷,因此,他先發制人,先弄得有兩三個陷入嫌疑,而他步步提防,反而可以沒有半點把柄。」

  無俚老尼道:「這樣說來,今天咱們用的功夫,都是白費的?」

  李天祥道:「不!咱們偵悉此人手段智謀如此之高,也是一收穫。」

  刁不仁道:「兄弟倒要請教真人一點,便是響應這次偵查的對象之中,居然沒有把那南霸天孫玉麟,以及淩九重公子兩人列入,前者還有話說,而後者素行不端,如何把他也撇開了?」

  所謂後者,就是為人那邪正難辦的淩九重了。

  李天祥徐徐道:「貧道乃是鑒於這兩個年輕人,皆未娶妻這一點,便把他們撇開的。」

  這話如是出於別人口中,一定被所有在座之人,指斥為「不通」。

  李天祥看了諸人一眼,已知他們心中並不滿意。當下又道:「要知這一回險些被害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余小雙姑娘。貧道老眼未花,不能不認為她是當今罕見的美人胎子,況且又是出身於彩霞府,試問那一點不合乎青年男女夢寐以求的妻子的條件?所以孫、淩二人,要動她的腦筋,大可以正式的求婚,光明正大的擁為己有。」

  他的分析,真是幽深玄微,洞澈人性,眾人此時,也不得心服了。因為余小雙雙確實非常美麗,特別是性情溫婉,天真純潔,若論婚娶妻,他的條件上比任何美女都勝上一籌。

  刁不仁首先打破這突如其來的沉寂,說道:「李真人,咱們索性驗一下這三個人的小腿如何?好在若是被毒蛇咬過,咱們必能分辨得出。」

  眾人都附和此說,但李天祥卻搖搖頭,道:「不行!咱們此舉便是打草驚蛇,反為不美,那蕭春山既然才智過人,咱們定須在才智上勝過他,才能使他露出原形。看來只好佈置一個陷阱,把這個聰明人哄出來才行了。」

  李天祥這話乍聽似是自誇,但眾人加以深思細想之後,都認為大有道理,要知這等偵查內奸,迫他露出原形之舉,假如不是靠的「智慧」,實在無法可施,縱然武功高強,但既無對象,這「力」往何處使呢?

  眾人都不探詢這「陷阱」如何佈置法,因為在內奸未查明以前,誰也得稍避嫌疑,儘管於心無愧,也須如此方是懂事。

  因此,這個會議等如一無所得,大家散去之後,李天祥便派人暗暗把孫玉麟召來,換了一個地方,兩人私下密談。

  孫玉麟聽完李天祥說的詳細經過之後,便道:「李前輩,在下雖然已想到兩大問題,但相信前輩也早已想到了,所以感到非常抱歉,因為在下無能多提供一點意見給您參考。」

  李天祥望住這個英俊軒昂,曾稱為當今年輕一輩中的第一號人物,心想:「他的腦筋真靈,無怪得享大名了!」

  當下道:「你這是太客氣了,無論如何,你的意見也得講出來才好。」

  孫玉麟道:「在下想的兩點,一是那余小雙姑娘的話不盡不實,內中必另有隱情,所以第一夜發生的事情,她竟不肯說出。直到第二天,是她師姊發覺,才不得不張揚出來。因此,這有兩種解釋,一,她明知採花賊是誰,但因某種原因,不敢聲張。第二個解釋是想維護什麼人,如果照實情供出,把戲就得拆穿了。」

  李天祥大為激贊,道:「說得好極了,只不知第二個問題是什?」

  孫玉麟道:「第二個問題是關於誘捕這個採花賊之事,以在下看來,前輩大概業已成竹在胸。是不是想利用余姑娘?」

  李天祥連連點頭,道:「是的,但我還未擬出具體計劃,你有高見?」

  孫玉麟沉吟一下道:「如果再想誘那採花賊向余姑娘下手,乃是很難令人相信辦到之事。因為她之事不管張揚了沒有,但她既能行動,便難以手遂願了,因此,咱們定須出奇制勝才行。」

  李天祥道:「敢問計將安出?」

  孫玉麟胸中模模糊糊的有一個概念,但必須再加思考,才敢說出。因此,他索性把這個難題推還給對方,道:「前輩費點心思吧!總之必須製造某種可靠機會,讓那採花怦然心動,忍不住而出手才行。」

  李天祥拂髯沉吟一下,道:「老實說,貧道平生究心於道學武功,以及其他奇技雜學,雖也算得上有點計謀心思,但講到混雜有女色之事,便不大深刻。這是因為貧道素來不近女色,當真不曉得一個女人,在什麼時候才最能誘惑人。」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貧道打算讓余姑娘獨自在堡外某一個僻野山谷,在一個一定沒有別人會闖去的自然狀態之下,誘得那採花賊生出採摘的慾念。但問題是人心有時難測得很,這慾念之為物,有時完全不存在,除非有把握把它挑撥起來。」

  孫玉麟道:「晚輩懂得您的意思了。這一點並不困難,只要有山泉或清溪,而又是在艷陽遍地之時,余姑娘解去外衣,到清澈流泉中滌手濯足,您看是不是很自然之事?」

  李天祥道:「自然是自然了,但何不乾脆解衣入浴呢?」

  孫玉麟笑道:「古人說:『霧裡看花』即是此意。以余姑娘的姿容麗質,只須裸露出雙臂和玉腿,也就足夠了,這樣甚至比完全裸露,更為刺激呢!」

  他停了一下,又道:「況且若果要她裸體入浴,她明知有我們在暗中窺伺,心裡上一定受影響,動作必定很不自然,例如急急就跳入水中等。」

  李天祥頷首道:「你的確想得很周到。假如她稍露匆遽之態,那採花賊很容易警覺,因而不肯出現施暴,而我們即使發覺在他偷窺,也不能入之以罪了。」

  孫玉麟道:「正是此意,說到地點,晚輩認為在那『水晶簾』瀑布處,極為恰當。因為那瀑布流下來、十數丈遠,有一個潭。」

  李天祥道:「很好!明天已刻左右,你和黃華姑娘預先隱藏起來,務須小心。此外,我將在谷外要道,也佈置一些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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