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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不久,窮叫化刁不仁進來,他瞠視那條毒蛇,一面聽飛虹夫人訴說內情,聽完之後,便道:「李真人博聞高識,這條毒蛇果然叫做『過江龍』。毒性厲害之極,如果不是受過訓練之人,被咬上一口,馬上喪命,真是比閻羅王爺的帖子還要厲害。」

  他停歇一下,又道:「此蛇有三種特點,一是行動特別快,二是很易使它攻擊任何有生命之物。三是此蛇咬人後,毒牙一定脫落,三日之內,不足為患。」

  李天祥噫一聲,道:「刁長老這些學問,真是有用不過,你可是說,此蛇咬人後毒牙必脫落麼?」

  刁不仁道:「正是如此。」

  李天祥道:「那麼貧道發現有兩隻尖細牙齒,想必就是此蛇的毒牙?」

  刁不仁如言過去看了一下,道:「不錯!一定是此蛇毒牙。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待我查驗過後,便知分曉了。」

  他拿出兩件小工具,撬開那個已經扁了的蛇頭,一看之下,道:「諸位請看,果然已沒有毒牙了。」

  李天祥道:「怪不得此蛇被踏死了,照貧道猜想,一定是那淫賊放蛇以後,又入窗檢查結果,假若那毒蛇業已咬過余姑娘,毒牙已脫,自不能為害,孰知此蛇沒有去咬余姑娘,反而傷了他。因此,他一怒之下,把此蛇踏死。」

  大家都同意他這個推論,不過刁不仁還有疑問,他道:「道長說得不錯,可是有一點不可不察,那就是此蛇惡性大發之時,但凡是有生命之物,決無倖免之理。因此,這條過江龍為何不咬余姑娘?這卻是難解之謎。」

  李天祥尋思片刻,才道:「這果然是一個不易解答的問題。但從事實上看,顯然她並未被過江龍所傷,而是另有人被咬傷了。」

  他微笑了一下,又道:「假如真的有人被傷,那麼很顯然的會有兩種結果,一是此人毒發身亡,死於非命。一是此人有法子解毒,救了自己性命。」

  刁不仁道:「自然不出這兩個結果,但據我老叫化所知,這過江龍奇毒無比,縱然是玩蛇的大行家,也極為忌憚,等閒不敢招惹。」

  李天祥道:「刁長老本身就是行家,此言自有無上權威,不由人不相信。這樣的話,貧道便有結論了,那就是假如那人已經死亡,則不必多說。如果未死,至少可以證明一點,即是此人必是毒蛇主人,方有急救保命之藥。」

  眾人訝然互視,都覺得他這個推想,雖是平凡,卻委實不易想到,當然十分合情合理令人不得不信。

  李天祥又道:「以刁長老你的看法,此蛇傷人應在什麼部位?」

  窮叫化刁不仁彎腰指住小腿,道:「應當在這一處,以此蛇的速度和身長,決不會低於這個部位。」

  李天祥道謝一聲,然後提起兩邊褲管,露出小腿,說道:「諸位請看,貧道可沒被蛇咬過。」

  眾人莫不領悟他的意思,慧海大師首先照做,接著是無俚老尼,然後輪到飛虹夫人,她的小腿皮膚雪白,肌肉停勻,極為美觀,倒叫眾人開了眼界。

  刁不仁竟沒有照做,甚至有不願給大家看的意思,眾人都覺得奇怪,雖然不致於遽然認為他腿上有傷痕,但自是不能無疑。

  要知在這些人當中,最應當忸怩的是飛虹夫人,因為那時節女人對露腿一節,認為交關緊張,所以飛虹夫人如果遲疑沒有人會覺得奇怪,但窮叫化刁不仁的一對髒腿,有何不敢見人?反正他腳下拖著草鞋,足踝從破褲腳中露出,只差那麼一小截,就是毒蛇可能咬傷的部位了。

  他只須把褲管提起一點,萬事皆休,但他居然沒動,環顧眾人一眼,道:「諸位若是信得過我,這雙爛腿不瞧也罷。」

  李天祥何等老練,淡淡一笑,道:「貧道可沒有強要驗看諸位,但卻有意要諸位設法驗看別人,至於刁長老不想給大家察看一節,大家怎樣說都行,貧道是聽從公決。」

  刁不仁道:「我當然沒有傷痕,只不過為了別的緣故,才向大家請免的。」

  無俚老尼冷冷道:「貧尼甚是好奇,很想知道刁長老何故深藏不露?」

  刁不仁搖搖頭,道:「若果我說了,不如給大家看更好,對不對?」

  飛虹夫人道:「我也十分好奇,覺得非弄個明白不可。」

  刁不仁眼睛一轉,只見李天祥和慧海二人,俱不言語,一望而知,他們都和無俚老尼及飛虹夫人的心思相同。

  他聳一聳肩,道:「既然如此,老叫化豈敢違逆諸位的意思?更不敢把這嫌疑背到背上。」

  無俚老尼道:「事關重大,老尼可不得不率先請求驗看。」

  飛虹夫人道:「我是第二個。」

  刁不仁面上露出為難之色,道:「就是你們兩位不可以看,這樣行不行,我給李真人、慧海大師看,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飛虹夫人首先表示異議,道:「為什麼呢?我們雖然都信得過李真人和慧海大師,但如不親眼看過,實是莫大遺憾。」

  無俚老尼更痛快直率,道:「簡單的說一句,貧尼非看不可,莫非你不給任何人看。」

  刁不仁道:「好,但飛虹夫人可以免了吧?」

  飛虹夫人笑一笑,道:「你為何怕我看呢?」

  刁不仁道:「你最好別追問。」

  飛虹夫人搖搖頭道:「我怎能獨自向隅?不行,我非看不可。」

  刁不仁歎口氣,道:「好吧!」當即拉起褲管,無俚老尼正要過去瞧看,但飛虹夫人搶先了一步,她只好等候,讓她先看。

  飛虹夫人目光到處,只見刁不仁足踝部份,看上去黑髒得很,乃是不折不扣的泥腿。但再往上,皮膚突然變白,在那小腿上各有一個圖形。

  那是一個用針刺又敷上彩色的女人,全身赤裸,妙相畢呈,栩栩如生。

  飛虹夫人不禁面上一紅,心想:「原來他曾在此處刺紋,而又是個裸女,怪不得他不好意思給我看了,不過這未始不是掩飾之法。」

  因此,她看得十分仔細,只因那毒蛇不大,牙齒尖銳,傷口絕不會大。刁不仁既然紋刺過,實在是極佳的掩護。

  她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便默然走開。輪到無俚老尼,她雖是女性,但年事已高,又是佛門弟子,所以對此並不怎樣在乎,當下又細加查看。

  過了一會,人人都查看過,發現的確沒有傷痕,無俚老尼道:「這等小小事情,刁長老居然怕羞起來,真使人大感意外。」

  刁不仁道:「這是老叫化年輕時的遺痕劣跡,實不欲天下人得知。」

  李天祥接口道:「刁長老的心情,貧道也能體會得到,目下不要多所討論了,咱們還是談談腿上傷口的問題為要。眼下總算有了一點線索,遠勝於胡亂查探,以及守株待兔。」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但問題是咱們用什麼法子,得以暗中查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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