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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全場目光都向那幾排僵臥之人望去,但見其中有三個,身子四腳都略見動彈。

  李天祥高聲道:「大家別湧過去,免得亂了秩序。」

  所有的人都不動彈,李天祥這才又道:「白師弟,你過去瞧瞧。」

  武當白天福真人舉步行去,到了那三個人身邊,細加觀察,又看過其它的人,這才回來宣佈道:「那三位同道肌肉已鬆馳,不似別人那般僵木。看來似是毒力已解,正在恢復之中。」

  李天祥查明這三人乃是外堡那一隊人救回來的。由於這三人其中有兩個是名門大派的弟子,一個則是武林名家,皆有同道師友,過去照拂。李天祥向他們一問之下,便知這三人是最早找到,放在廳堂中的。

  他問過之後,便不作聲,等了許久,那三人先後回醒,恢復知覺,但其餘的三十餘人,全都僵死如故。

  李天祥等一流高手,通共約是十人左右。他們都全無表情。

  至於其它的人,則顯得相當混亂,因為尚有三十餘人僵死如故。所以其它的人只要有點關係,都很關心地上前查看那些毫無活過來跡象的人。

  紛擾了一陣,一個矮個子過去向李天祥等人說道:「老道長,那三人均已可以開口說話,但他們都不知如何得救的。」

  李天祥點點頭,轉眼望去,只見飛虹夫人、慧海大師等,都裝出若無其事的向紛擾人群望去。

  只有「梅大姐」梅興,和那蒙師爺兩人,死命盯住雲散花。

  這一堆人乃是群雄之首,商議任何人計,皆是由他們決定。

  所以他們俱都沉默無聲時,其餘六七十人,莫不陡然警覺有事。

  於是,只眨眼間,全場盡皆靜寂下來。人人都感覺到這氣氛既奇異而又緊張。

  梅大姐突然尖笑一聲,說道:「這就奇了,幾十個人中了毒,卻只有三個活轉來,就算是三歲嬰孩,也覺察得出此中必有蹊蹺。」

  有人冷哼一聲,但是對他這個意見不能苟同。眾人向聲音所發之處望去,但見那是個黑衣老婦。

  梅興似笑非笑的向她掃瞥一眼,道:「范珊,咱們之間的私怨舊恨,暫且不提。你剛才這一哼,似乎表示我的意見比狗屁還不如,可是這個意思?」

  玄劍影范珊澀聲道:「不錯,你除了害人的主意之外,還能有什麼見解不成?」

  梅興發出嬌脆的笑聲,使人覺得甚是肉麻。

  他接著道:「你可知道這三個人的處境,跟別人有點不一樣麼?」

  范珊道:「老身看不出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梅興道:「原來你全然不知,難怪如此武斷了。我告訴你,這三人是在外堡最先發現的,他們把這三人移到廳堂中,又繼續去搜尋其餘之人。」

  范珊冷冷道:「如此又有何不妥?」

  梅興道:「當時留下了兩個人,看守這三人。留守的兩位,便是雲散花姑娘和淩九重公子了。」

  范珊向他們望去,問道:「你們兩位可曾離開那三人麼?」

  淩九重應道:「離開過一陣,首先是我聽到異響,尋聲撲去。雲姑娘怕我有失,也隨後追來。」

  蒙師爺突然插口道:「淩公子,你聞聲撲去查看之時,最多不會超過一盞熱茶時間,雲姑娘便覺不妥而追去了,對也不對?」

  淩九重想了一下,道:「沒有那麼久,最多不過是半盞熱茶時間而已。」

  蒙師爺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雲姑娘守在廳堂內,你則守住門口,以收呼應之效,對不對?」

  淩九重道:「正是如此。」

  梅興又發出使用肉麻的嬌笑聲,說道:「蒙兄真是能言善道,一下子把真實情況弄得一清。蒙兄如果有話要問,還是向雲姑娘請教的好。」

  孫玉麟突然插口道:「淩公子只怕把時間弄錯了少許,事實上我們出發搜查其餘的中毒同道,只去了片刻,就回轉來。雲姑娘哪得半盞茶間,留在廳內?」

  淩九重對他懷有妒念恨意,所以想都不想,便應聲道:「胡說,當時明明隔了一陣功夫,雲姑娘才出來的。」

  李天祥一擺手,道:「夠了,就算雲姑娘很久才出來,單單是這麼一宗,亦未能證實她什麼。以貧道愚見,只怕是有人設下圈套,亦未可料。」

  蒙師爺極為謙和地向李天祥說道:「不是在下敢反駁道長的判斷,而是請道長指點疑難。請問道長,這等情況弄下來,對誰有利?」

  李天祥道:「咱們在場之人,都沒有什麼利益可言。」

  破天槍胡公幹插口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蒙師爺回頭向他說道:「這情況是假定那三位得以解毒之人,乃是雲姑娘趁那空隙出的手,則咱們自然要向她請教如何解毒之法。」

  他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那便是如若雲散花不肯供出解毒之法,亦即是不肯取出丹鳳針,則要將導致一場內爭。

  胡公幹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李道長說得對,咱們誰能得到益處呢?」

  蒙師爺道:「以現下整個局勢而言,得利之人,不是沒有,例如許公強夫婦,即可獲得些許好處。但目下雲姑娘既不是他們唯一忌憚的強敵,而他們亦未必有此本事,設下這等圈套。」

  他略略一停,才說出結論,道:「既是無人可得利益,可見得有人設置圈套這一點,不易成立。」

  梅興接上道:「如是無人陷害雲姑娘,則豈不是一切證據,都迫向雲姑娘身上?只不知雲姑娘懂得不懂得這解毒之道?若是懂得,何不出手,把其它的人通通救活,豈不是功德無量?」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雲散花面上,但雲散花的目光,卻向李天祥望去,並且一語不發,似有所待。

  果然李天祥說道:「貧道有兩大理由,可以支持那個『圈套』的說法。第一個理由,由於咱們早先懷疑雲姑娘已取得丹鳳針,其時十分紛亂,失去警戒。是以許氏夫婦混在附近,把所有情形耳聽目睹了去,乃是十分可能之事。」

  他微微一笑,又道:「貧道的意思是說,設圈套之人,定是許氏夫婦,而第一個理由,現在我才說出來,那便是許氏夫婦與雲姑娘交過手,縱然武功不分軒輊,但雲姑娘的才智,以及一些人幫助她而形成的一股力量,不可忽視。更進一步,許氏夫婦至今尚不知雲姑娘的底細來歷,連咱們亦是如此,此是對敵之時,最大的威脅,因為許氏夫婦摸不清雲姑娘背後尚有什麼人物,不能不感到畏懼,此是許氏夫不惜費許多氣力,企圖陷害雲姑娘的一大理由。」

  會場都默然忖思,但覺他的分析,深刻透徹,使人不能不服氣。

  李天祥等大家想了一陣之後,才又說道:「第二個理由,便是以雲姑娘的才智,豈有不知解救了這三人之後,必會遭遇困擾之理?她若是能坐視數十人中毒死亡,則多死三人,難道她就受不了麼?因此,以雲姑娘這般才女,決計不會替自己弄上這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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