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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嫗問:「唉!枉你闖了一輩子江湖,成為黑道上有數高手之一,連這一點腦筋也沒有,我且問你,假如此子身世並非他所言,卻是那幾個大門中的弟子之一,如若留下了屍身,豈不是證明遭人殺害?如是丟在九龍橋下,該處白骨纍纍,又或是在地牢中,也是白骨甚多,誰能疑是被殺的呢?」

  許公強道:「你總是小心過度,但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就把這小子押到地牢吧!」

  他們轉身一道出去,其時杜希言已被點住了穴道,由許公強挾著,不久工夫,已在宅內一個院子中停步。

  院牆上有一方五尺高,三尺寬的白石,嵌在牆上。石面刻著圖畫,上有橫題,兩邊是對聯,極是古雅可賞。

  可是這卻是地牢的入門,老嫗推動角落的一根石柱,牆上的白石緩緩移開,露出了門戶。

  杜希言在被挾入暗門之前,雖是短短的一瞥,已看見那方白石上橫題是「別有佳處」四個大字。

  兩邊的對聯是:「松排山風千重翠,日照入門一倍長。」

  火炬的光照出暗門內寬大的石階,盡頭是個乾淨的石室,不甚寬大。

  角落處有個石墩,老嫗過去,以雙手旋轉石墩,只見右邊牆上開一個三尺長,兩尺寬的窗洞,竟不是門戶。

  許公強把他推過去,說道:「你將被囚禁在裡面,以我所知,入室者將必有死無生。因此之故,你可以選擇另一種死法……」

  杜希言恨根的瞪著這個兇惡的白髮老人,心知此人殘酷無情,縱是苦苦哀求,亦無用處。

  許公強又道:「另一種死法是老子點了你的死穴,全無痛苦的丟入洞內。」

  杜希言還是不作聲,許公強冷笑道:「這窗洞之內,是個三數丈方圓的石室,有百數十條毒蛇居住,白骨纍纍,假如你不怕的話,老子也可以解開你的穴道。」

  杜希言道:「好,我甘願被毒蛇咬死!」

  許公強道:「想不到你這小子膽氣真不小!這是你的遺志,自然依你。」

  這時,揮掌一拍,解開了他的穴道,然後毫不遲疑的把他丟入窗洞之內。

  杜希言身子落地之時,碰著堅硬的石地,「砰」的一響,疼痛非常。但卻沒有感覺到壓著毒蛇等物。窗洞射入火光,使他隱約可以見到這間巨大的石室。不過地面上仍是一片黑暗,全然瞧不見毒蛇在何處。

  許公強的聲音傳入來,他正向那老伴兒說話:「喂!老伴兒,我沒聽見那小子被毒蛇咬中的叫聲呢!」

  老嫗冷冷的道:「那是遲早的事,普通的毒蛇不會隨便攻擊人畜,除非是觸犯它。不過這石室內的毒蛇,為數既多而又飢餓,只等它們感到人體的溫暖,馬上就會發動攻擊,最後把他的肉通通吃光為止。」

  杜希言渾身起了無數雞皮疙瘩,一陣劇烈的恐怖之感湧上心頭,使他幾乎控制不住而高聲號叫。

  窗洞突然關上,把火炬的光線隔斷,這裡面不但頓時變成一片漆黑,並且完全聽不到一點聲息。

  杜希言陷入死寂黑暗的恐怖中,有好一會兒動都不動,腦子亦停止思想,進入一種半昏迷的狀態。

  等到他恢復意識,心想:「我終究尚未死去,也許我可以逃出這間石室。」

  他摸摸身上任何東西都沒有遺失,連縛在背後小包袱中,除了洗換的內衣之外,尚有乾糧和幾件小工具。

  他取出火折,打著火之後,把一根黑色的線香點燃,立即發出相當明亮的火焰,照得一室皆亮,但燃燒速度卻很是遲緩。因此這根線香大概可以點燃上一頓飯之久。

  但見在這狹長的地面上,散佈著許多白骨。

  此處,當真有許多大小不一的蛇,從那閃耀出彩光的鱗片,以及三角形的頭部,都可以斷定是奇毒異常。

  這些毒蛇不知是否被火光所驚擾,紛紛開始蠕動。

  但幸而沒有向他游過來。

  杜希言定一定神,忖道:「據說火光能吸引毒蛇,何以此刻他們反而避開呢?」

  他驀地記起了趙老人之言,心底湧起了一絲希望。當下不顧身上的疼痛,舉步緩緩走過去。

  當他走到當中之時,兩邊的毒蛇有許多撥轉頭,游向進來時的窗洞那邊,由此可以證明毒蛇竟是在躲避他。

  杜希言大喜過望,想道:「趙老人沒騙我,那松子酒確有鎮辟毒蛇之力!」

  這時杜希言已等如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小命,他停下腳步,忖道:「我雖是試驗過趙老人之言屬實,但他的兒子終究也死在毒蛇口中,可見得這松子酒雖然有奇效,但卻有時間的限制,等到那藥力一過,就將死在毒蛇口中了!因此,我須得從速設法逃走才行……」

  他又想到若是仍從窗洞出去,那許公強夫婦必定還在監視,勢必被他們抓到,亦是徒勞無功。

  因此他查看可有別一條逃走之路沒有,轉眼打量一陣,心中默默計算這間石室的大小和位置,不久就肯定必有另一條出口,只是這個出口隱蔽得十分巧妙,必須有極充分的時間慢慢勘查找尋。

  問題即在於他喝過那一口松子酒的效力能維持多久?如果勘查費時,自是難逃毒蛇咬死之厄了!

  這刻正是分秒必爭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酒力何時失效,也許尚有很久,但也許馬上就失效了。

  他在這長形的石室內踱來踱去,計算面積長短,然後判斷那出口是在入口對面的牆上。

  他甚至已查出入口的痕跡,那也是一個窗戶的洞口,離地約有三尺。但啟開之法仍然查不出來。

  手中發出強光的線香,已經快要燃盡。

  這使他注意到時間已耗去很多。

  他用特製的銅套,把火焰弄滅。

  餘下那一點仍然慎重地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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