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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年训耸耸肩,跟她行去,对于她这种态度,反而十分欣慰放心。

  他们兴冲冲的走入黄秋枫昏卧的房间内,云散花瞧也不瞧黄秋枫一眼,向年训问道:“这等离奇诡秘的手段,施展之时,必定十分艰深麻烦无疑,只不知你还要作些什么准备?”

  年训一直从多种细微动作中,窥测云散花的心意。因为他已深知云散花为人多变,正如天上彩霞一般,变换不定而又绚烂夺目。

  因此,他一直不敢有丝毫轻忽大意,假使不是因为他渴望把她争取过来,与之合作的话,他决计不肯把这一门邪教的无上绝艺‘残心大法’告诉云散花。因为这个秘密,天下各门派,尚无一人得知。

  他感觉到云散花已经激发起她与生俱来的‘邪恶’之性,现下只要她亲手做下这件罪恶,她便将陷身于邪教的深渊中,这一辈子,永难自拔。

  云散花以挑战的声音,催促他道:“喂,怎么啦?你敢是忽然心软了么?”

  年训微微一笑道:“这是什么话?我的两个师父,都常常说我是天生的邪教领袖,因为自从懂事以来,至今已有三十年,但还不知道什么是‘怜悯’‘同情’,我倒是愿意尝一尝这种高贵的情绪滋味。”

  云散花不在乎地摇摇头,道:“这算得什么?”

  但旋即似乎悟出对方这番话的真正意义,愕然望着他,道:“你这话可是当真的?”

  年训道:“是真的。”

  云散花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岂能例外,我不相信。”

  年训道:“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云散花道:“有办法,你看,一般的人,若要他残害他至为亲爱之人,定须迷藏了本性,才能下手。但你如果从无同情心,也永不怜悯他人,你就可以在神智清明之时,干出这种灭绝人性之事。”

  年训道:“你的理论倒是没错。”

  云散花道:“你可有父母么?”

  年训摇摇头道:“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一定去杀死他们。”

  她的立场合理合情,基础强固,年训不得不点头承认,不过他的神色却安泰自若,没有一点被她驳倒的迹象。

  云散花说然忖道:“莫非他还有什么坚强有力的证明不成?”

  果然年训以充满自信的声音道:“你说得对,我的生身父母,既然忍心抛弃我,则我与他们之间,不但全无感情可言,反而是郁结着一股仇恨,自不待言。可是那个抚养我的女人……”

  云散花但觉背上的汗毛,都坚了起来。

  年训冷酷无情的声音,继续送入她耳中,道:“那个女人,对我真是太好了,比任何母亲,都不会逊色。但你猜怎么样?嘿!嘿!她便是死在我手中的。”

  云散花楞了一阵,才道:“也许你深心之中,恨她不该养活你,使你得以了解被弃之恨。因为你一方面从她那儿,证明你是值得被爱之人,但事实上,你却是个弃婴,所以你心中反而对她充满了仇恨。”

  她这一番分析,可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说得出的。

  年训大表佩服,道:“有道理,我心中果然充满了恨意,不过,我仍然认为我是天生邪恶残忍之人……”

  云散花道:“何以见得呢?”

  年训道:“你想想看,即使我心中充满了恨意,但是在动手之时,以及做过以后,心中仍然没有丝毫悔意,也不曾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可怜,由此可见得我真是没有同情怜悯之心的人了。”

  云散花已迅即恢复如常,道:“若是如此,你可以说是全无人性之人啦!但奇怪的是你的外表,却那么潇洒而多情,任何人都无法瞧出,你的真正为人。”

  年训道:“这才是一个邪教领袖必须具备的条件,试想你把狠毒摆在面上,有什么用?”

  他停顿一下道:“我的两位师父,最欣赏我此一条件,他们的门徒中,全是把性格摆在面上的人。”

  他的目光转到黄秋枫面上,道:“现在第一步,我施展武功药物并用之法,然后让他清醒,再利用我的精神力量,解除他心灵中根深蒂固的一些观念的力量,这样,他就变成心灵残缺之人,比起疯子,好不了多少。”

  云散花道:“等一等……”

  年训讶道:“怎么啦?”

  云散花道:“我听了你的话,不禁大为心寒恐惧。”

  年训道:“恐惧什么?”

  云散花道:“怕你对付我呀!”

  年训道:“我为何要对付你呀?”

  云散花道:“你既是没有感情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高兴,就向我下手了。”

  年训道:“这等事一定不会发生。”

  云散花道:“为什么?你连抚育你,使你长大成人的义母,也给宰了,何况是我?”

  年训道:“她与你是两种不同的身份。”

  云散花道:“还不是一样?”

  年训道:“当然不一样,我与那女人的关系,仅是表面上的。甚至她的过份关切叮嘱,反而令我感到不耐烦。可是你……”

  他嘴边泛起含有淫邪意味的笑容道:“你是实在的可以碰触得到的一种感情,我不仅喜欢你而已,同时在某种时间内,还迫切的需要你……”

  云散花当然听得懂他话中之意,并且相信这等情形的确不同,可是她仍然想出理由反驳道:“但有一天,你对我厌倦了的话……”

  年训道:“以后之事,谁能预料?也许你先厌倦我,暗中先行发难,也未可知。”

  云散花道:“我岂是这么可怕之人?”

  年训笑道:“这倒谈不上可怕与否,假如我不能使你一直觉得我有吸引力,使你生出抛弃不了我的话,则我被害的下场,十分合乎自然之理。”

  云散花道:“这样说来,反转一说,我如果使你感到厌倦,则遭遇到不测,也是应该的了?”

  年训道:“你觉得如何?”

  云散花道:“我觉得好像是在茫茫大海之中飘荡一般,心神都大大不定起来。”

  年训道:“你还是摆脱不开一些世俗的观念而已。要知咱们必须以‘力量’自恃,而不是别人的怜悯,具要保持着某种力量,便可无惧。”

  云散花道:“但人心易变,而任何力量都有穷尽之时,这时如何是好?”

  年训耸耸肩,道:“反正我从不奢望任何一件事,有‘永恒’可言,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不要希望永恒不变。”

  他双眼闪出奇异的光芒,声音也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热情,道:“爱情是灿烂炫目的,有如烈火幻结成的花朵,假如不能保持这般光和热,那就任得它逝去,何必惋惜?”

  云散花耸耸双肩,等如是回答年训这番邪异可怕的道理。她动作姿态,使得年训竟给看呆了。

  要知这等耸耸肩的动作,男人为之,有时潇洒,有时粗俗,全看这个人的外型风度而定。但一般说来,这是含有不礼貌意味的动作。

  至于女性方面,向来极少会使用这个动作的,只有大胆放肆不羁的女子,方会无意之中来这么一下。

  云散花以绝艳之姿,放逸的风情,做出这么一罕见的动作,登时发散出无比的滋力,使年训看呆了。

  她倒没有注意年训着迷的情形,自言自语道:“若是不求永恒,倒是干脆痛快!”

  年训定一定神,才道:“你也赞同此说么?”

  云散花道:“虽然是赞同,但我身为女子,如若专恃姿色取宠你,终究是岌岌可危之事,对也不对?”

  年训道:“那么你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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