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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年训道:“请你把我杀死,我就感激不尽了。”

  云散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帮这个忙。”

  年训道:“姑娘肯不肯赐予解脱呢?”

  云散花道:“这叫做解脱?真是胡说,试想你平生作了多少恶孽,当你化为鬼魂之时,就轮到阎王爷开始算账啦!”

  年训道:“那是另一个世界之事,同时也属未知数。至少我目下死了,即可不再为伤痛所苦,也不要受人侮辱。”

  云散花尖锐地问道:“这样说来,你不信有鬼神地狱之说?”

  年训楞一下,但觉她提的问题,真是切中要害。

  现在他不但晓得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聪明机警,同时亦发现她有学问,对许多事情,皆曾探讨深思。

  譬如“鬼神”问题,她之所以向他提出来,那是因为他精通妖法。若然这世间的“邪法”乃是真有其事,照理说,也就应该“有神鬼”才对。

  然而在年训语气中,似乎对“鬼神”之说,并不相信。因此云散花立刻咄咄迫人地提出这个问题。

  年训沉吟一下,才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鬼神。”

  云散花想了片刻,纵声笑道:“那么你们的邪法,都属于‘幻术’了。”

  年训的头仰靠在墙上,目光凝定在她面上,徐徐道:“那倒不尽然,其中有些现象实在不是智慧所能解释的,正因如此,才能使一般的人惊惧……”

  云散花道:“这些奇特的现象,我们称之为‘邪法’就对了,是也不是?”

  年训道:“你们是这样称呼的。”

  云散花道:“那么你修习之时,是依照口诀及方法去做就行了?抑或须得亲自进入某些种境界,例如到了阴间之类……”

  年训道:“我们在修习时,会见到许多奇奇怪怪的景象,不过我们还是用强大的心灵力量,来使外界的事物,发生不可思议的现象。”

  云散花忖道:“如果他没有讲假话,那么白骨教的邪法,简直与东洋忍术中的某一部份,有共通之处了。”

  正因为她曾学过“忍术”,所以她对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和力量,既有研究,也有莫大的兴趣。

  她淡淡一笑,道:“既然你有邪法,为何一直没有对我施展?”

  年训道:“我早就说过,假如我不是负伤甚重,情况就不一样了。”

  云散花道:“哦!原来施展邪法,也须要体力的。”

  年训道:“不是体力,而是身体上一种能使人完全集中精神的状况,现下我伤痛甚剧,如何能集中精神?”

  云散花道:“听起来好像没有骗我。”

  年训道:“在下已是俎上鱼肉,骗你也没有用。”

  云散花道:“你的武功也是白骨教的秘传心法么?”

  年训道:“不,我的武功,得自鬼王一脉。”

  云散花吓了一跳,道:“可是鬼王魏湘寒?”

  年训道:“正是。”

  云散花道:“鬼王魏湘寒的武功,自成一派,精妙无匹。无怪你要用武功与杜希言拚斗了,如果你是鬼王的传人,的确有资格与‘天罡绝艺’较量……”

  年训道:“我正是鬼王的嫡传弟子,想不到天罡绝艺,果然不凡。”

  他深深叹息一声,又道:“我的运气不好,落在你的手中,这叫做天亡我也,如若不然,我一旦完全恢复,定要再与杜希言比划一次。我相信我能找出破他剑法的绝招。”

  云散花道:“算啦!你一定赢不得他。”

  年训双眉一蹙,道:“只可惜没有这种机会而已,我岂是轻易认输之人。”

  云散花对于年训认输与否的问题,既不感兴趣,也不关心。因为这等话,多半是说说而已。

  退一万步说,就算年训真的不肯认输,但杜希言如果强胜过他,则他纵想不服输,也不可能。

  不过云散花却没有反驳他,心想:我此时可杀他不得,因为席自丰的幕后人是谁,尚未深悉,定须从他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假如当时她已得知魏平阳就是少林的锡杖大师,也许她立即一剑杀死了年训。这么一来,以后的波折,就无从发生了。

  她基于要打听“鬼王”门中的秘密,故此决定暂时不取他性命。

  年训的性命便这样苟延下来,由于这座寺庙,乃是年训出钱供养,等如是他的家庙,所以他在寺内养伤,以及还有一个女子之事,那些和尚们都不干涉,并且还派了一个香火工,为他们做各种杂务。

  起初的两天,云散花对年训没有什么好嘴脸。但她亦根本不提到“鬼王”的问题。

  她暗中小心观察年训自疗伤势的情形,打算等到年训伤势快要恢复,便出其不意,将他制住。

  因此之故,她简直日夜都和年训在一起。

  又过了两天,年训的伤势,丝毫未见好转。

  云散花觉得甚是困惑,因为年训纵然心机甚深,想到极力掩饰起伤势进步情形的办法,但这可不是容易之事,绝无丝毫迹象都看不出来之理。

  此外,从不时的闲谈中,她发现年训知识广博,书读得不少。而他的外貌举止等等,都十分斯文儒雅。

  总之,几天相处下来,云散花简直不能相信他是个作恶无数的坏人。

  于是,她的态度渐渐改变,年训当然感觉得出来,因此他也有了反应,时时用深沉的热情的目光向她凝注。

  在云散花还未见到杜希言和凌九重以前,她曾经询问过有关“鬼王”之事。年训不肯告诉她,理由是他若然泄漏秘密,便是出卖他的师父。他宁可为她做任何事,也不能出卖他的恩师。

  云散花除非动用武力威胁他,否则就没有可以反驳他的理由。而事实上,她纵然使用武力,年训会不会屈服,还是大大的疑问。

  云散花在瞬息之间,把这些经过都记起了。现在,她的目光凝定在这个男人的面上,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暗自忖道:“假如他不是负伤的缘故,会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呢?唉!我竟是如此低贱的女人么?老是希望和男人上床……”

  凌九重的影子闪现在她脑际,这个男人,昨夜才占有过她。但他已被魏平阳施了毒手,只怕这一辈子,也没有恢复如常的希望了。

  她轻轻叹一口气,心中着实为凌九重难过起来;

  年训听到她的叹气,睁眼道:“你忽然想到谁了?”

  云散花道:“你猜呢?”

  年训道:“是不是杜希言?”

  云散花道:“为什么是他?”

  年训道:“你刚才让我亲吻,其情甚真,这是我感觉得出来的。因此,你可能突然觉得对不起杜希言。”

  云散花淡淡一笑道:“就算你猜对吧!”

  年训讶道:“难道不是如此?”

  云散花道:“我又不是杜希言的妻子,怎会觉得对不起他?”

  年训忖道:照理说她若是真心爱上杜希言,则基于爱情专一的原则,她感到内疚乃是很正常之事。可是她一口否认,理由是她并非杜夫人,可见得在她心目中,若要专一,必须有了夫妻名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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