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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杜希言道:“可怜天下之事,难如人意。看来今日你我之间,非拼个胜败生死不可,因为咱们缺乏建立‘友谊’的基础。咱们断不能天天彼此疑神疑鬼地防范对方,一味生怕遭了暗算,你说是也不是?”

  年训道:“不错,但……”

  他到底想说什么,暂时已无法得知,敢情他又突然以那特别迅快的身法,掠过杜希言,攻出一掌一剑。

  这一记虽然没有上一次那样,占尽出其不意之妙,可是威力却更有过之,因为他是掌剑齐出。

  他的手掌完全变为青色,虽不刺眼,却使人生怖。

  杜希言的月魄剑一挑,已架开敌剑,这时候敌掌已挟着寒风拍到。

  但见这只青色手掌在他肩头边缘处拂过,间不容发。

  事实上杜希言既没有闪避,也没有企图回剑封挡,他仅仅是因为出剑挑开敌剑的一招,上步移身,便错开了敌掌。

  此可知他的剑式,自然而然可以克制敌方的毒着。

  年训身子如风车一旋,面对杜希言。

  两人凝目相视,杀气弥漫。

  杜希言并不浪费时间,提剑迫去。

  他只不过一步一步行去,但年训的身子马上摇摆起来。

  余小双虽然武功成就有限,但眼力却是有的,这刻已看出杜希言乃是踩踏中宫,走洪门的战略,正面主攻。

  而由于他的剑式的高低尺寸,使得年训不能不设法防守。因此之故,他的身躯摆动起来,以便找寻空隙,或攻或退。

  显然年训的企图无法得逞,因为杜希言已迫近到三尺之内,所以年训的身躯也突然停止摆动。

  杜希言气势强大,剑上光芒越盛。但听他大喝一声,把剑疾刺敌胸的‘天池’穴。

  年训一招‘狂风扫叶’,锵锵地架开敌剑。两剑相触之际,还冒出一溜火花,可见得他手中之剑,亦非凡品。

  杜希言施展出‘天罡绝艺’,剑招如长江大河,滔滔涌出,剎时间已把年训整个人,裹在剑光圈中。

  两人的动作都迅快之极。宛如兔起鹘落,除了两剑相交时的铮锵之声外,别无任何声响。

  杜希言的剑势威力越使越见强大,年训在他的剑圈中,左冲右突,既不得出,已无法还手攻击,胜负之数,已十分明显了。

  余小双初则欢喜,继则惊讶寻思,忖道:“杜大哥得胜,固然是我所乐见的事。但以年训剑术和掌功,的确已属第一流的人物,何以如此不济?”

  她担心的是年训可能有什么诡计,所以伪装不敌。但她很快就恍然大悟,忖道:“是了,杜大哥的剑术,正是专克鬼王心法的,这正是他前赴天罡堡学艺之故了。”

  她定下心神,观看这一场险恶的拼斗。看看他们已激斗了四十余招,年训的活动范围,越来越狭窄了。

  猛听年训大喝一声,身形宛如虚空的影子一般,透出了剑圈外,接着放步飞奔,亡命而逃。

  然而他背后的衣服裂开,冒出鲜血,却被余小双看见。

  她再看杜希言时,但见他捧剑发楞,不知在想什么?

  年训转眼间已失踪迹,余小双走近杜希言,正要询问,忽然省悟不妥,立刻闭嘴,不发一语。

  过了片刻,杜希言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余小双道:“你想通了他何故能逃出剑圈之故么?”

  杜希言道:“是的,我与他这一仗,收获之大,决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

  余小双忙道:“既然你已想通,那么我们就快些打点一下,离开这儿吧!”

  杜希言笑一下,道:“别怕,年训受伤不轻,如果三五日内,不能全力调养的话,恐怕有残废之虞!”

  余小双道:“若然如此,刚才你不发楞的话,必可把他追上,是也不是?”

  杜希言道:“据我在天罡堡内,阅读各种秘笈所知,那年训手中之剑,可以脱手伤人于十步之内,由于有一条细链系着,所以然还能收回。”

  他停歇一下,又道:“这一招是他‘精气神’全力所聚的一击,我如穷追,必定惹出他这一记绝招。”

  余小双道:“你抵挡不住么?”

  杜希言道:“很难抵挡就是了,不然的话,我何必费那么大的数劲,把他围在剑圈之中。当然他使这一招,也很不划算,所以不会轻易使用。”

  他们走向昏卧未醒的凌九重身边,余小双关心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杜希言寻思一下,道:“这个人天生枭恶无情,十分自私自利,所以我决不与他做朋友,也不想救他。”

  余小双道:“你要杀他?”

  杜希言瞪她一眼,道:“你未免太多情了吧?人人都想护着。”

  余小双不敢作声,因为她记起自己坦白表示过,可能会被年训征服芳心之事,所以杜希言心中如有不满,并不稀奇。

  杜希言不禁一怔,因为他有生以来,还没有看见过一张如此令人生怜的面庞,登时心软得无以复加。

  这张面庞自然是余小双的了,她挨了杜希言一记冷嘲,自知对他不起,所以泛起又歉疚又害怕的神情。

  她自家万万想不到这个表情,竟能这么感动人心,使对方完全软化。正因她全然不知,才格外地使人生怜。

  杜希言叹口气,道:“你到底想把他怎样?”

  他顺手指指地上的凌九重,又道:“别忘了他不是好人,曾经拐走了你的事。”

  余小双又惊又喜,道:“你让我出主意么?”声音之中,仍带怯怯之意。

  杜希言道:“是的,你出主意吧!”

  余小双道:“当真么?”

  杜希言道:“是当真的。”

  余小双想了一下,反而没了主意。

  杜希言催促她道:“怎么样?你有何打算?”

  余小双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摊开双手,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杜希言反而笑了,道:“如果你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教人如何能不担心?”

  余小双一点也不否认,道:“我向来就是没主意的人。”

  杜希言道:“这样好不好?凌九重是被李玉尘所诱惑,才会暗暗投向敌人阵容,咱们就把凌九重交还给她。”

  杜希言又道:“李玉尘爱怎样办,那便是她的事了。”

  余小双道:“不行,她可能会杀死他。”

  杜希言道:“为什么?”

  语气之中,禁不住露出烦恼的心意。

  余小双连忙解释道:“因为李玉尘喜欢的是你,而不是凌九重。所以她可能心中一烦,就把凌九重给害了,她是为救你而来的呀!你忘了么?”

  杜希言道:“原来如此……”

  他沉吟付想一下,挟起凌九重,举步行去。

  余小双不明他心意,只好默默跟着。

  他们走到一堆岩石后面,只见李玉尘昏睡在石堆缝隙中,长长的青丝,披散在肩背上,乍看宛如纯洁的睡莲。

  可是从身上往下看,便大有问题了,敢情她只松松地披罩着一件外衣,纽扣都没扣好,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此外,突出在衣服外的那双大腿,晶莹圆润,肌肤胜雪,甚是引人遐想,并且使人发觉她里面已无衣物。

  由此可知李玉尘昏迷之前,多半是体无寸缕。这件外衣,正是那些妇人随手给她披上,才抬她出来。

  据他们所知,李玉尘是与白骨教另一名护法玄罗子在一起,她既是赤身裸体,底下便不须多说了。

  希言摇摇头,向余小双望去,一面将凌九重放下,但见她玉颊上忽然泛起红晕,显然也明白了一切。

  他这才道:“一个人在求生之时,使出一切想得出的手段,避免遭劫,这原是无可厚非的,李玉尘正是如此……”

  余小双摇摇头,道:“她不该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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