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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萧春山急急煞住去势,那老僧呵呵一笑,道:“贫柄是少林慧海与敝师弟铁杖两人在此守候。”

  他虽然没有立刻出手,但已摆开门户,刀势奇奥凌厉,一望而知,如若不得其法的往前移动的话,敌刀必能乘虚杀人,一招就分出生死。

  这等威势,萧春山再大胆也不敢妄动,那慧海大师停歇一下,又道:“施主你何不现出庐山真面目,免得我等多人狐疑莫释?”

  萧春山当然不会答应,默然不语,暗中却找寻可以一击得手的空隙。他所谓得手,并非能杀死对方,而是至少能够冲过这一关,得遂逃遁之愿。

  这时孙玉麟已迅快赶到,高声道:“到底是前辈老练多能,把此贼困在当中。”

  铁杖大师心道:“佛祖晓得我们是不是故意摆下此等阵势的,唉!为了师门之誉,我只好诈作如此了。”

  萧春山心中极为惊骇,眼下已有三名一流高手在场,迟些时候,说不走尚有别人赶来,如李天祥之类的人物。

  若是这些高手再来两个,他即使拼着挨上两刀,也仍然没有逃得出重围之望。这样说,他非得立时全力冲出重围不可了!但事实上又不然,因为萧春山再三考虑之下,竟然冒险暂不出手,定要挨到无法不出手时,方始运剑闯阵。

  原来当他想到李天祥赶来的可能时,忽然也想到别人亦可能赶来观看,他心中这个人就是余小双。

  假如余小双抵达现场。他就有极大的机会可以脱身了。这原因是余小双武功既有限,因而对江湖的种种伎俩狡计,知之甚少,为人一片纯真。只要她在场,定必可以找到利用她闯阵的机会。

  他决定冒险之后,顿时从容不少,哈哈一笑,涩声说道:“两位少林高僧,何故拦阻本人去路?”

  慧海大师道:“想不到施主也会开口了,若问我等拦阻之故,便因施主太不磊落光明,竟要蒙住面目,行动鬼祟。”

  萧春山道:“本人爱作何种装扮,似与大师们全无干系。”

  孙玉麟插口道:“笑话,你意图采花,难道也与旁人无关不成?”

  慧海大师接着道:“施主刚才的一下身法,颇似那四十年前恶名满天下的六指鬼王魏湘寒的‘穿墙过影’身法一般,只不知贫僧有没有猜错?”

  萧春山存心拖时间,同时亦愿意对方把自己的家数门路,弄到六指鬼王魏湘寒的身上,当下颁首道:“大师好高明的眼力,当今天下,只怕已没有别的人懂得了。”

  慧海大师道:“然则施主竟是魏湘寒老施主的门下传人,是也不是?”

  萧春山耸耸肩,道:“大师若是这样猜测,离事实也不会太远。”

  此时,午间的太阳,曝晒回山,谷内的瀑布声,遥遥传出,加上远近树木中,偶尔传来鸟鸣之声,竟使人越发觉得幽静,心境为之宁恬闲适。然而,目下的情势,却是充满了杀机,与这至为幽静宁恬的景物,简直是背道而驰。

  慧海大师扼腕一叹,道:“世间许多风波,皆是庸人自扰而生,或是逞一己之私欲,危害旁人,以致惹起无数争端,甚至于腥风血雨满尘寰。”

  他侧耳而听,又道:“施主可曾听到这山谷间种种天籁?飞瀑、鸟鸣、树涛等等声音,真足以令人忘我,淡泊了争夺凶杀之心。”

  萧春山冷冷道:“人生短短数十年,晃眼即逝。若是不能满足自己,岂不是等如白白到人间走了一遭?大师的看法,在下断断不敢恭维。”

  附近传来数声鸟鸣,甚为悦耳。

  慧海大师道:“施主这样说法,那只是逞一己之私欲,至为可恨,假如你肯抛去满腔的卑鄙念头,静听一下四山鸟鸣,这里面学问道理可大着呢!”

  萧春山发出冷笑之声,似是对这位佛门高僧之言,感到十分鄙夷不屑。孙玉麟大为冒火,厉声道:“萧春山,慧海大师如此苦口婆心,劝告于你。你就算不肯接纳忠告,也不能以这般态度对待他老人家,哼!哼!可见得你罪大恶极,纵是碎尸万断,亦不足惜。”

  萧春山还未回答,慧海大师已高声道:“孙大侠你也无须恼火,他既不知悔,适足自取灭亡而已!这四下的鸟鸣,其实正是他身亡的警号。”

  话声方歇,只见这一条长约五六丈的山道缺口。两端皆出现人影。外面的李天祥真人,加上白天福和飞虹夫人。

  谷内这一头是穷、阔二丐,以及玄剑影范珊、荆楚三龙中的黄白两龙。

  萧春山身子一震,忖道:“我冒险拖延时间,希望是余小双过来看热闹,那时我就可以利用‘穿墙过影’的身法,设法把她擒住手中,作为人质,俾可从容脱险。谁知道这一干高手都迅速赶到。”

  他想到这儿,心中又是一惊,忖道:“从天罡堡至此,有七八里之遥,纵是有人赶回报讯,但是一来一去之间,那有如此迅速?可见得今日的局面。乃是李天祥所布下的陷阱!看来我今日唯有仗着师门剑法,加上鬼王的身法绝艺,试行闯出重围了。纵然是露出真正的武功来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一点决定,异常重要,因为他如果还不省悟今日的局面,乃是一个陷阱的话,他势必一如平日,极力隐藏起本门武功。而事实上他用全力还不够,何况竟要设法掩饰,自是更易被人击败。

  他注意打定,暗中提聚起全身功力,准备出手。

  ***

  飞虹夫人高声问道:“萧春山,你到底是谁?”

  萧春山道:“本人就是萧春山,又能是谁?”

  飞虹夫人转向孙玉麟道:“孙大侠与此恶贼动手不曾?他是那一家派之人?”

  孙玉麟早已觉察萧春山是那一派的高手,但故意道:“惭愧得很,当时情势特别,甚为凶险,因此在下竟想不出这恶贼的真正家数,但慧海大师晓得。”说话之时,心想,我如果讲出他的出身,此贼无须顾忌,岂不是反而助他得以施展全力?

  慧海大师接口道:“刚才此人露了一手,竟是六指鬼王魏湘寒的‘穿墙过影’绝妙身法,想来与这位销声匿迹已久的武林前辈,必有关连。”

  李天祥真人在三四丈外,高声道:“他已承认自己就是萧春山了,是不是?”

  孙玉麟道:“是的,并且在下亲自目睹他想侵犯余小双姑娘。”

  他回答之时,心中不禁诧异,忖道:“李真人何以作此一问?岂不是徒费唇舌?”

  李天祥又高声道:“那么?这两晚夜犯余姑娘之人,也是这位萧春山老兄了?”

  孙玉麟道:“余姑娘认得是他。”

  李天祥移近一点,向萧春山接问道:“贫道向来主张人人皆有答辩的机会,萧春山你怎么说?”

  萧春山耸耸肩,道:“我懒得多说。”

  李天祥道:“那么第一夜那余姑娘分明未能行动,你却为何舍她而去?”

  萧春山沉吟一下,才道:“你们何必明知故问?”

  李天祥道:“这只是一个引子,假如你答出来,贫道一直请教下去,你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萧春山答得很干脆道:“对任何奇怪之事,都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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