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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他在别无办法之下,习惯地拿出酒壶,旋开盖子,喝了一口,这一口美酒灌入肚中,竟使他灵机一触,面上泛起了笑容。

  只见他迅即把酒壶的软皮套退下来,便露出银光闪闪的一只扁形酒壶,他就着阳光,调整角度。

  一道反射的闪光,直奔谷底,这道闪光在溪畔那长发女子身上绕了几匝,溪水又反射出万点光茫。

  那长发女子觉出有异,回头四望,赵老人可就看出这个女子是个妙龄的女郎,长得美貌异常。

  她目光很快地就被那一团反光,缓缓的引向对面山腰,立即发觉吊在半空中的人影。

  这个长发少女惊得跳起身,直向对面奔去,赵老人心中暗暗着急,忖道:那边是一片陡峭直立的山崖,如何爬得上去?假如上面的人掉下来,她也势难接住,可能两个人一齐砸死……

  方着急时,但见那华衣少女有如燕鸟般离地飞起,冲升十余丈,脚尖在石壁上一点,复又升起。

  如此四五次,她宛如飞乌般越过那片石崖,落在缺口当中,此时吊在半空中的长发女子突然坠下,敢情那绳子恰好烧断。

  当此千钧一发之时,那长发少女一伸手,拉住绳索。她不但没有被扯了下去,反而迅即把同伴拉起。

  她把同伴放在脚边,掣出长剑,回头四望,似是防备有人侵袭,过了一会,见没有一点动静,这才挟起了同伴,割断绳子,寻路下山。

  赵老人平生不通技击武功,可是连他也注意到这个美貌少女手中之剑,特别眩目,不问而知必是极为锋利而又名贵的兵刃。

  他收起酒壶,坐着不动,全然没有现身表功之意。而他又是年纪很老之人,特别有耐性,且又无所事事,也没有其它企图和用心,故能静静地坐着不动,过了不知多久,那个长发少女又从茅屋中走出来。

  只见她换了一套翠绿的紧身衣裤,背插长剑,长发披垂,别有一种韵致。

  她走到谷中一处草坪上,便停下脚步,偶而游目四望,好保是等待着什么人赶来,赵老人想道:“她等的人一定是事前约好的,因为我一直在这瞧着,并没有看见她亲自或派人离开地此谷。”

  又过了一会,谷中的小径出现三条人影,当先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后面两个是白衣小童。

  但这三人行经那小径之时,身法十分轻盈迅疾,一望而知此人绝对不是正正经经的贵介公子。

  那少年公子走到草坪上,向绿衣少女作了一揖,道:“小生辱蒙姑娘见召,立刻赶来,不知有何吩咐?”

  绿衣少女摆摆手道:“凌公子请等一等。”

  凌公子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片刻间,谷口又出现了两条人影,却是两个灰衣中年僧人。

  他们都佩着戒刀,动作迅捷异常,抵达草坪时,只向那绿衣少女一稽首,便站在另一边,竟不与凌公子搭话。

  紧接着又有两批人先后赶到,头一批是两个中年道人,带着长剑,他们站在两僧那边,亦不与凌公子见礼。

  后一批是一对中年男女,看样子似是夫妇,男的体格魁梧,虬须绕颊,气度甚是威猛,女的长身玉立,高髻淡妆,衣服十分朴素。

  他们与所有的人都打招呼,但却站在一角,表示他们与那僧道既非同路,与凌公子亦不相干。

  连那绿衣少女,一共是五拨人马,站在草坪中,动也不动,亦不交谈,好像仍然有所等待。

  赵老人觉得十分奇怪,也不懂这荒僻的山中,如何会突然来了这许多的人,自然更猜不出他们的来意了。

  又过了许久,赵老人发现刚才悬吊那长发女子之处,又出现那两个老人,他们躲在那树后石缝间,向谷中窥看。

  赵老人刚刚看见时,那绿衣少女突然仰头向那崖顶望去,冷冷道:“你们要自己下来呢,抑或要我们去赶下来。”

  崖顶悄然无声,绿衣少女又道:“我尝闻轰天雷许公强,无影杖扈大娘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强横人物。哪知只是徒得虚名这辈!此谷之中,虽然皆是你们夫妇的对头,但昔年你们纵横叱咤之际,这些人还没有一个成名露脸,你们敢是老得畏首畏尾了么?”

  她的话清清脆脆,传到老远。莫说许公强和扈大娘,连那个不懂武功的赵老人也听了一清二楚。

  赵老人向对面山腰望去,只见在更高之处,隐隐有人影幌动,由此可知那绿衣少女说过赶他们之言,并非虚声恫吓,事实上的确有人暗中包围了他们。

  轰天雷许公强猛然长身跃出,站在崖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厉声应道:“丫头住口,凭你们这一干人,老夫何惧之有?看你们衣着装束,当是彩霞府中之人,假如飞虹夫人在此,老夫也许肯下谷讲几句话!”

  绿衣少女看了他一阵,才道:“扈大娘呢?她何以不敢现身?”

  那白发老妪也跃了出来,与许公强并排站在崖边,阴森森地道:“尽是一干小辈而已,老身倒也佩服你们的狂妄大胆!”

  绿衣少女冷冷道:“假如只是一干小辈,就能够使你们出不得此谷,只怕你们更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轰天雷许公强勃然大怒,道:“你们找死还不容易?!”

  喝声中便要寻路落谷,但扈大娘拐杖一伸,把他拦住。

  她冷冷道:“老家伙,他们想法子激咱们落谷,必有图谋。咱们虽是不怕,却也不能轻易就让他们如愿。”

  许公强怒气未息,道:“那么咱们就如此白白饶了他们不成?”

  扈大娘道:“当然不是。”

  许公强摸不着头脑,“如果不饶他们,而又不下去动手,怎么惩戒他们?除非你有法术,但我却知道你不知这一门玩艺儿!”

  谷中众人乃至对面半山腰的赵老人都听见了,无不在心中暗道:“是呀,他们如不下谷,如何能遂惩戒之愿?这倒是一件奇事!”

  扈大娘冷笑一声,道:“收拾这等小辈,何难之有?你还记得早先那个小丫头么?”

  许公强道:“当然记得,她大概也是彩霞府的人。”

  扈大娘道:“准没有错,她必是彩霞府的得力弟子,因此咱们把她擒下,吊了起来,打算让她坠谷身亡!”

  许公强怒声道:“此事早就成为过去,人家把人都救走了,还说来作甚?”

  扈大娘道:“我刚才说的只是开头而已,底下还有文章,我且问你,咱们的点穴手法,他们解得开解不开?”

  许公强沉吟一下,道:“咱们的点穴手法,虽是与别的家派略有不同,但终究难不住他们。”

  扈大娘道:“对极了,我也这么想。”

  众人听到此处,仍然莫名其妙,许公强发出“轰天雷”脾气,怒目圆瞪,厉声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这等废话亏你好意思说了老半天……”

  扈大娘冷冷道:“假如你忍耐些听下去,你就不敢乱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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