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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判官沈鉴眼珠一转,稍一忖想,便道:“很好,有劳你先守夜了。”

  铁翅雕谭克用大声笑道:“老总好好安歇,别老是惦着家里,哈哈

  生判官沈鉴也大声道:“老兄弟别见笑,哪有这种事。”

  眼看铁翅雕谭克用出房去了,不觉微微发怔,敢情铁翅雕谭克用故意大声说的两句诈语,竟真的惹起他的心事。

  但他终究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很快便强迫自己收摄心神,沉沉睡着。

  到了三更过后,铁翅雕谭克用打后院飞纵回来,经过两处暗隅,都赶紧发出一击掌的暗号,那暗隅中正是额固把总安排好的暗桩埋伏,每处各有两名军士,以劲弩警戒意外。

  他一径扑入沈鉴的卧房中,刚一推门进去,便见生判官沈鉴倏然站起来。

  “时间到了?”生判官沈鉴随口问,但声音中仍带着睡意:“可没有什么异样吧?”

  “没有。我早在昨天已派出多人,查探消息,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今看来大概今夜可以安静度过。”

  生判官沈鉴笑一下,没有做声,紧一紧十字绊英雄带,登一下脚下软底鞋,便走出房间,猛见那厢人影一闪,转眼间飞坠下来,却是神眼张中元。

  “张兄辛苦了,前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生判官沈鉴问。

  “老总说什么话,这是在下份内之事。现在前院那边也刚好换班,有两处暗桩,可是在下却怕他们日间太辛劳,会熬不住而困着。”

  沈鉴点点头,知道神眼张中元故意点醒,当下脚尖一登,身形拔空而起,先在全院各处巡视一遍。

  大概是因为刚换班之故,是以击掌暗号一递出,立刻传来回响。

  他一径飞扑回后院,在一堵靠屋檐下的院墙上趴伏下。

  这儿前可控制前院两处暗桩的后一卡,后则除了两边的暗桩之外,尚能守住马厩。

  天上群星罗布,却没有月亮,正是夜行人绝对有利的时机。

  他伏了一会儿,看看黝黑的天空,那些明灭不定的众星,以及寂静如死的黑夜,太凉一点的夜风,对他都曾是那么熟悉。

  于是,他记起以往许多次夜半缉盗,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之下,埋伏伺候的情形。陡然那久已熄灭的雄心奋燃起来,黑暗中但见眼神炯炯。

  忽听前院那边传来一声喝叱,在这万籁俱寂的残夜,可以清晰地听到是喝问:“什么人?”

  他微微低哼一声,却不动弹。

  猛然有人哎地一叫,似是负伤。生判官沈鉴推度这一下叫声,定是潜袭的敌人,被黑暗中的暗桩以劲箭射伤,不觉微笑一下。

  歇了片刻,毫无动静,但他却沉气凝神,准备出手。

  原来大凡江湖道中人来于这等劫袭勾当,定然先派一两人探道。如今这探道的既已负伤遁回,正主眼看便要上场。

  他现在还拿不定这夤夜来袭的人,乃是什么路数,不知是冲着断肠镖来的?抑是自己以往的仇家,风闻重人江湖,特地纠集来袭,也许更想着一举两得。

  耳畔微闻一下足尖擦地之声,那声音员则极是低微,却仍瞒不过这位耳目特灵的名捕。

  当下侧头横睨,但见左方最里自己的暗桩,两人惧是持弓作势,严密戒备,心中忖道:“大胆匪徒们来吧,先教你试试这些军中的强弩硬箭的滋味。”

  在这指顾之间,四丈外黑影一闪,他定睛瞧着那黑影来路,更加镇定地微笑着等待事情发生。

  眨眼间,那黑影一径疾跃过来,竟然共是两人,俱是一身玄黑紧身夜行衣,黑布蒙脸,背插兵刃,此刻仍未曾亮出来。

  生判官沈鉴暗中忽然大怒,想道:“这两人来势迅急,而且不亮兵刃,许是冲着我沈某人来的,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方好汉,居然放不过沈某,而且如此狂妄自大。”

  说得迟,那时快,那两条黑影闪眼已跃到侧院院墙上,齐齐止步,似是先要商量一下的光景。

  就在此时,院墙对面丈许外的黑暗中,喀嚓两下响声过处,两支长箭劲射而至。

  箭镞嘶风之声,锐烈之极,把那两个夜行人骇得失声一叫,各自努力一闪,忽然都踏个空,身形骤歪。

  只听又是两下弓弦响处,那两个夜行人忽然各哎地一叫,同时掉向院墙之外。

  生判官沈鉴虽知那两个夜行人因没法闪开那远射百步的硬箭,但仍没伤及要害,是以掉下院墙之外,仍能负伤急急逃走,却也禁不住嘿嘿冷笑数声。

  就在两人逃走俄顷之后,残夜黑暗中响起一下尖锐的口哨声。

  “这敢情好。”他想:“换些硬手上来,我也省得气闷。”

  那念头刚刚一掠而过,忽见人影疾闪,又是两个全身裹黑的夜行人疾扑而至。

  这两人显然功夫高得多,而且经验丰富,不走直线,却仗着夜行术甚是高明,两人乍分乍合地以之字形路线扑来。

  这一下果然难倒那两名持弩的军士,准头乱摆,终于嚓嚓射出两箭,却落了空。

  生判官沈鉴扭头一瞥,但见右边也现出人影,却只有一个,只见那人的身手甚是高明。

  生判官沈鉴心中微凛,想着:“居然是大举来犯,大概前院那面最少也有三四个硬手。”

  右边黑暗中的暗桩,弓弦连响,射出两箭,却没有截住来人,可是不论是左边的两人或这右边的一个,都不敢直扑暗桩之处,为的是他们从箭上急锐疾劲的风声中上,已觉察出这些箭虽不似武林中人所用之箭般刁毒,却势疾力沉,令人不敢轻视。

  反正扑进院中之后,他们便不能胡乱放箭,若然向他们扑去,两张硬弩可不是容易讨好的,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眨眼之间,三人全绕图越过暗桩之处,那四名军士沉不住气,大喝连声,挺戈持矛,现身来追。

  生判官沈鉴叫声糟,猛地飞蹬而起,疾扑那右边单独的夜行人,人还在空中,口中已喝声打。

  双笔交在左手,右手却将适才飞起时就势在墙头抓起的两粒小石反掌打出,竟是分别疾打左边的两人。

  这三人敢情在同时之间,正如沈鉴所料般各个摸出暗器,想将那四名现身的军士打死。

  怎耐生判官沈鉴果真不愧为全国公门第一位人物,事事占敌机先,这一现身,他们便无暇伤人。

  那两个赶紧闪避急袭而来的暗器,余下那个忽见强敌现身,声势威猛,也不敢再出手伤人,赶快凝神伺敌,连那块飞蝗石也掉掉,立刻掣出兵刃。

  生判官沈鉴朗声一笑,飘身落在墙头,离着敌人也不过是半丈之遥。

  “细想黑道之中,只有剑门七鬼的老大,乃是使用日月轮,来人莫非是杨振辉吗?”

  那夜行人一摆日月双轮,鼻孔中哼一声。

  生判官沈鉴忽然厉声道:“好大胆的匪徒,居然找到沈某头上,凭你们剑门七鬼剩下的四人,也敢自投罗网,嘿,若非前面另有高人,姓杨的你该不至于走后门。”

  那边的两人本待扑下地去,可是下面一片喧哗,拥出十余名持刀挺戟的军士,一时声势汹涌,把这两人镇住,不敢下地逞凶。

  那独自一人潜袭而来的正是剑门七鬼中的老大杨振辉,这刻撮唇发出一下尖哨,然后引吭怒骂道:“姓沈的你别打官腔,剑门七义虽然曾受辱死伤了三位,可是咱们是冤魂不息,还是要找火坑油锅里跳,姓沈的你有能为,就把咱们四人都剁了,以便还你个清静。”

  生判官沈鉴越听越不是味道,心中打个转,想道:“这是谁给你们撑腰来了?说得如此口硬,竟不是昔年弃友逃生的可耻之徒,倒变成生死不渝的大丈夫。我今日重出江湖,正须重振雄风,今晚若不把你们这四个无耻之徒开刀祭旗,例显得我沈某人软弱无能。”

  当下冷冷一笑,扫目一瞥,恰好瞧见那边的两人纵高蹿低,躲避着下面可能射出的冷箭,绕到这里来,那意思是准备会合在一起,以便联手对付他。

  要知生判官沈鉴被称誉为全国第一位捕头,眼力自然不比寻常,这时已认出一个身材瘦削如猴,纵跃甚是灵便的,定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二胡安。

  另一个身材高而瘦,身法有点特别,乃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五,使得一手好剑法,乃是峨嵋嫡传,只可惜在内功方面根底火候俱差,是以威风大减。

  他岂肯让这三人会合联手,而且他早已明白这三人的鬼心思,乃是希望联手抵御以拖延时间,这却是因为他们没料到生判官沈鉴会守在后面之故。

  这三人当中,要数老大杨振辉武功最强,光看他使的是专门锁拿敌人兵刃的外门兵器日月轮,便可知他不但武功高而且膂力特强。

  生判官沈鉴双笔一分,倏然饮身进扑,口中偶然一声,竟使出极毒辣的名登鬼录连环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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