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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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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哥道:“他们忽然失踪,当然值得担心和怀疑是诸天教所为……” 江浮云道:“我只有一条街道还未去过。我现在就去……” 李二哥又干一大杯,道:“我也记得那条美丽的街道。你去吧,我们还是用老法子见面。希望我们都有好消息。” *** 杭州城内也有一条浣沙溪,虽然不是西施浣纱的若耶溪,但风物之宜人悦目,亦自另有一种情调风味。 这条溪很浅不通舟楫,是西湖湖水经涌金门水门入杭城达众安桥,共有十一座桥梁,东西两岸都植有杨柳。而两岸有马路。沿岸漫步时但见柳丝低垂飘拂在清澈水面。岸边更有许多少女少妇洗衣裳,用木杵捶打涤洗而又高声谈笑。 你只要见过这些情景,不但永不能忘怀而且一定会常常在梦中出现。 又如果你栖迟他乡羁旅异国,你听到杜鹃啼声记起溪畔画图。你只好重重叹气甚或泣下数行泪了。 江浮云也常常梦见清溪垂柳风光而忽然哭醒。在那画图中当然还有一个明眸皓齿青春美丽的女郎。 她左臂勾住一竹篮已洗净的衣服,右手拿着木杵,腰肢纤细灵活,细碎步伐使身段体态更婀娜多姿…… 顺着东浣纱溪路慢慢走,江浮云忽然觉得很苍老,脚步龙钟沉重。 阿南却精神抖擞,不断“侵入”路旁人家屋边或屋后,惹来无数敌对的咆哮狂吠。 但阿南今非昔比,这几天食得饱睡得够,本来癫皮地方好像已长出毛,原来有毛地方则毛色大见鲜明光润。 牠向来有个奇怪特点──很自信很有尊严,任何恶犬迫近牠,自然会停止狂吠接着悄悄走开。何况牠现在看起来浑身充满精力,跟牠打架一定极不划算。 阿南忽然咬住江浮云衣襟,使他从怅惘中惊醒。 牠跟着阿南闪入一条窄巷,绕到一间宅院后面。阿南矫捷窜入一座空置荒芜花园,奔到屋子墙根。那儿有不少积水,墙根贴地有个长形窗洞,一望而知是供地下室透入光线和空气而用的窗洞。 阿南进出奔走没有人注意理会。因为牠只是一只狗,尤其外型看来仍然像流浪觅食的癞皮野狗。 但江浮云在花园后门,那只是木条钉成的栏栅,他从空隙向园内张望时,一个劲装大汉奔过来,凶恶地瞪住他。 江浮云笑嘻嘻回望他,由于他表情反应与众不同,居然并不惊慌或者赶紧开溜。所以那劲装大汉反而觉得惊讶,因而只瞧见他面孔而没有注意其他,例如江浮云穿甚么的衣物?长得多高?有没有携带兵器等等。 江浮云笑道:“我看见一条蛇,一节黑一节白。牠钻入园子里……” 劲装大汉一听而知这是最毒的“雨伞节”,同时这个季节亦的确有很多蛇出现的。他吃一惊问道:“在那里?” 江浮云笑嘻嘻道:“你别动,牠刚好就在你鞋子旁边。” 劲装大汉面色大变。他当然不敢动,赶快低头查看,左手抽刀之时也很谨慎缓慢,怕只怕身子一动影响重心鞋子发出声音,因而使那条雨伞节毒蛇误会而加以攻击。 鞋子旁边虽然踏倒了不少野草,却显然没有任何毒蛇。 劲装大汉抬头凶恶望去,忽然全身冷汗直冒。 因为他看见江浮云的油纸雨伞已经从栏栅缝隙伸入,伞尖根本已伸到他咽喉,而尖端居然突出一把鸭舌似的剑尖。 他不明白的是何以人家将“伞剑”伸入来对准他咽喉,他事先全无感觉,同时其后亦不会闪避?当然现在闪避已太迟了,因为江浮云毫不客气也不迟疑轻轻巧巧割断了他的喉咙。 江浮云不能学阿南钻洞,只好越墙进去。 从窗洞望入去,光线黯淡的地下室一览无遗。 室内有两根石桩,但只有一根石桩旁边有人,是郑阿猛。 江浮云恰好看见阿猛困倦得张大嘴巴却闭起眼睛,背脊靠着石柱慢慢滑坐地上,地上却是大半尺深又脏又冷的水。 任何人亲眼看见这种景象,一定会感到心酸。因为阿猛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而已。诸天教竟然这样虐待欺负孩子,真是该死之至。 窗洞是用铁枝竖直排列封住,连阿南也钻不进去。 江浮云心里把那些铁枝当做“诸天教”的人,故此一下子就完全扳开,他自己也一下子就钻进去,跃落阿猛身前。 阿猛手脚上的铁链都很快被扯断。江浮云在他睡穴拍一掌,随即连人带铁链都带走。 阿南在前头带路,江浮云趁尚有丝丝春雨,打开雨伞遮掩搭在肩头的阿猛,迅快离开。 但当然不能到客栈或住的有人的处所,所以他走出不远又钻入一条小巷,这条小巷里竟然有一间空屋,而江浮云居然也能找得到。 他弄块破旧门板让阿猛躺下,又单凭两只手指将上下铁链完全扯掉,这时阿猛才算是完全恢复自由。 阿猛睁开眼睛(是江浮云特地弄醒他的),第一句话就说:“阿秀呢?他刚被一个看来很坏的人带走。” 江浮云脑中轰一声,既然我瞧得出吴秀纯是个女孩子,别人当然也瞧得出。她现在怎样了?还赶得及救她脱离虎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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