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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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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千里和徐若花兩人,相對而坐。此時雖是深夜,但遠處尚有點點燈火,在水面上晃漾。一片夜靜寧謐的氣氛,籠照在整個湖上。他們的目力都不同凡人,因此在星星微光之下,彼此仍然看得甚是清楚。 韋千里的心跳得十分厲害,慢慢道:「姑娘居然還認得在下,真令人奇怪……」 她微笑一下,溫柔地道:「我當時也走了眼神,以為你真是像許師父所言呢,那知卻是遊戲風塵的大俠!」 她的心為了許多事而波蕩不已,面前這個俊美異常的少年,的確已把她完全征服。是以,她知道開始會溫柔起來,無復像往昔一般地冷若冰霜…… 「你也記得我麼?」她低聲問,這句問話含意極深。只因她已經想到,前些日子驟聞榆樹莊被毀的消息,聽說是被一個名叫韋千里的人所破。同時他們更知道,韋千里出手神奇,全是三危老樵金莫邪的路數,現在得見這韋千里竟是當日曾在房外竊聽他們要去破榆樹莊的人,因此她忽然聯想到,這少年是不是為了她的緣故,於是去把榆樹莊毀掉? 韋千里肯定地道:「在下日夕都記掛著姑娘,只不知芳蹤何處,後來……」他從路上碰上陳進才,然後又如此這般,才得知消息。「故此在下來遲一步,致使姑娘受驚……」 她眨眨美麗的眼睛,道:「幸好我師門有位前輩,和那霧山雙兇有點瓜葛,因此他屢次不施煞手。其實那位前輩,早已和我師父有點意見,搬到襄陽漢水北岸,建了一座龍女堡,專門庇護遭遇過苦難的弱女。你不知道麼?她就是龍女白菊霜,我們華山派第一位劍客……」 韋千里怕拆穿自己西洋鏡,暗想這人一定名望甚大,江湖皆聞,自己既然出身名門,焉可不知?便大聲地啊了一聲。 她微笑道:「我想你也不會得知內情,這可是我們華山的秘密呢!」 韋千里登時一陣飄飄然,因為她既然連本門秘密也說出來,當然視他有如自己人。 「你師父難得在江湖走動,大概你也不大管一些閒事。但這次你大破榆樹莊,掌劈那兇暴的鐵掌屠夫薄一足,你師父知道不知道?」 韋千里為之一愣,到如今他才聽見這麼一回事,突然想起當年在杭州被董府諸人擒捕之事,剛才在那荒園中一現身,鎮秦中楊崇露出慌張神色,敢情是有這麼一回事在其中,登時目瞪口呆,答不上來。 徐若花並沒有疑心,只以為自己剛好問著他的難題,便關心地道:「怎麼啦?你未稟知師父?啊,一定是你當時下手太辣,幾乎殺死全莊之人,因此怕師父會責罵你麼?其實你做得對,那些人無不該死,當日我們本想尋到榆樹莊時,也大開殺戒……」 韋千里昧住良心,艱困地道:「我……我是怕你以為我心地太狠毒……」 徐若花一聽此言,芳心羞喜交集,若果韋千里對她無意,怎會怕見怪?當下羞澀微笑,低垂螓首。 雖然他們之間尚有許多話未說,同時韋千里也沒對她說出實話。但奇妙的愛情,已令得他們兩心相通。 韋千里宛如跌落幸福之湖中,又生像已擁有整個宇宙。許許多多本來永遠不會屬於他所有的東西,現在已獲得,最要緊的,他居然得到一位俠女的愛情。 千古以來,愛情被世人們歌頌或咒詛,但它的性質,卻永遠是個謎。有的人在「愛情」之前,變得自卑懦弱。有的人在愛情之神的光輝之下,變得勇敢美麗,富有進取心。 韋千里忽然變成一頭雄獅,熱烈地注視著徐若花,他說:「你溫柔的聲音,永遠在我心頭縈迥。你永遠不明白,你的聲音,對於我是多麼神奇,使我整個人生都可為之改變……」 他大膽地傾訴著心中衷曲,他幾乎感覺不出話語是從嘴巴上說出來,只像是從心中叫出來的。 徐若花輕輕道:「我想,我會明白的……」她的聲音含著羞澀的味道。這種美妙的感情來得太突然和太美麗了。深夜,人靜,湖畔,星星……組成了一個奇妙和美麗的宇宙。 她事實上不會明白的,因為韋千里本來怯懦如鼠,但只為了她溫柔的聲音,和鼓勵的眼色,於是他變成一個大丈夫! 但她明白實情與否,毫無關係。她只需知道韋千里對她的感情,那就夠了。至於韋千里,也復如是。 兩人沉浸在醇美的愛情美夢中,不知不覺,已經並肩而坐,手掌相覆,擱在她在膝頭上。面前是寧靜的湖水,星星在水中眨眼睛…… 後面一聲咳嗽,把兩人驚醒,徐若花一陣羞澀,趕快躍起來,回頭望時,只見徐安國站在兩丈外,大聲道:「鐘老前輩已經開關啦!」 徐若花縱到哥哥身邊,玉面含羞,徐安國伸出健壯的手臂,輕輕摟住妹妹的香肩,微笑道:「你們談得正高興,待明日再談吧,好麼?」 她那敢作聲,把面龐挨在哥哥肩頭,徐安國又道:「現在你們都到那邊瞧瞧如何?」 韋千里趕緊應聲好,灑然舉步。徐安國見他丰神俊逸,神采照人。尤其武功之高,不可測度。暗念他正是妹子的佳偶,便暗中欣喜地笑一下,也帶著妹妹走過那邊。 只見那精神奕奕的金刀太歲鍾旭,手中托住一粒其碧如草的丹丸,香氣瀰漫。他因一出洞後,便發現孤雲道長受傷,便又匆匆回洞取藥,因此不知前事始末。這刻一見韋千里,黑夜中但見這少年眼神烱烱,微咦一聲,卻來不及細問,便笑道:「老朽總算把丹藥煉成,如今趕上用場,雖說終無大礙,但老朽心中不免歉然……」 韋千里想到:「正派高人,總不同那些魔頭,光是這言談神情,就足令人敬愛。」原來他已從徐若花口中,得知金刀太歲鍾旭的來歷和此丹之妙用。 金刀太歲鍾旭把靈丹送入孤雲道長口中,道:「此丹入口便化,頰齒自生津液,不須用水送服……」言猶未畢,孤雲道長已吁一口氣,睜開眼睛。 徐安國讚美道:「真是蓋世靈藥,孤雲師叔已經好啦!」 又隔了片刻,孤雲道長站起來,便向金刀太歲鍾旭拜謝。鍾旭決意不肯受此禮,硬要大家坐下,說出前情。 徐安國把一切詳情說出,金刀太歲鍾旭聽知這少年功力如此深湛,不由得大為驚詫。 徐若花道:「他是三危老樵金莫邪老前輩的傳人,當日大破榆樹莊的韋千里便是他。」 此言一出,三人都為之訝然,露出敬佩之色。金刀太歲鍾旭道:「鐵掌屠夫薄一足本非泛泛之輩,尤其厲害的倒是那白骨門的掌門人七步追魂董元任,還有他的大弟子曲士英,都是一時之選。除了金老的門下,誰敢挫他鋒芒?老弟既具如此身手,真是可喜可賀。」 韋千里心中受之有愧,卻又不能改口解釋,見大家都不認識三危老樵金莫邪,便稍稍放心,口中支吾以對。 金刀太歲鍾旭贈送他們一人一粒丹藥,以表謝忱。眾人都欣然收下,事實上此藥也真得之不易。 本來準備一齊返廬州去,但時已在子後,城中客店也都關閉,便決定翌晨一早趕回去。反正大家都沒有甚麼要事,孤雲和徐安國都想向這位有如閒雲野鶴的前輩,請教一點武功。至於韋千里和徐若花兩人,更是難分難捨,自然想多盤桓一些時候。 這個晚上,韋千里和徐若花兩人並不休息,在湖畔的一塊大石上並肩而坐,喁喁而談。 徐若花把自己的身世都告訴韋千里,原來他們徐家兄妹幼遭孤露,被華山一位老尼收養山上,後來他們師父金蓮神尼見到他們資質甚佳,便收作徒弟,盡傳本門絕藝。前幾年便奉命下山行道,博得徐氏雙俠的名聲。 韋千里本身根本沒有甚麼可以奉告,同時又因為冒充三危老樵金莫邪的弟子,他不知金莫邪的相貌,只好編了一個故事,說他幼時流浪在榆樹莊後,一向受人欺負,及至數年前,忽然遇到一位老人,暗中傳授他武藝。 他的技藝差不多之後,便離開榆樹莊,這時根本不知那老人何去,只好托跡在鏢局中混。若不是碰上徐若花柔語鼓勵,只怕還在鏢局中鬼混。這一番話似模似樣,徐若花自然深信不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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