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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黄衫老人有点沉不住气,这时他已明白岸上之人乃是拖延时间的诡计。否则以他的手劲,决不会这样呆板地发出石子,竟是没有出煞手伤人之意。

  他口中怒嘿一声,正待腾身硬扑上岸,这刻他已因衣袖齐舞,风声呼呼,身形便随水波直向后飘退,已退回去大半丈之远。

  忽听青衫老人低唤一声,耿九公听到冯八公招呼他回去,暗忖那冯八公一生智计出众,此刻定有所谋,故而有此一举,当时不再逞强,踊身而退。

  他一退到船上,石子便停止再发,也没有现出人来发话,岸上只有一片静悄悄的。

  青衣老人冯八公冷笑一声,悄悄道:“小耿你如逞强扑去,旁边定有暗算。我好像瞧见侧面两丈处有人躲着。”

  黄衫老人怒道:“难道咱们如此便罢手不成?”

  “当然不会罢手,但咱们一抢上岸,便须下煞手,这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一句……”

  黄衫老人嘿然无语,稍为顿一下,便阴森森道:“我也只好如此了!”

  青衫老人冯八公正因这位盟弟昔年暗恋龙女白菊霜,知他情心特重,就怕他不肯下毒手弄死徐氏兄妹,现在见他应承,便放心地狞笑一下,道:“这次我先冲一阵吧!”

  耿九公嗯一声,拐杖挑处,也是一块木板,平着向水面飞去,到两丈余之远,木板一触水面,依然向岛滑去。青衫老人疾如闪电般飞身而去,追上木板,飘飘滑向岛岸。

  一阵冷风劲射而至,又是十余枚小石,俱是袭向全身穴道。但这一次已非早先发石的地方,而是左移了大半丈。

  青衫老人从那石子破空声中,测出此人手劲与早先那人不相上下,便拿不定是否早先同一人,心中微惊,怕的是若果自己逞强冲上,人家三人手劲准头都这么厉害的话,准保得吃点亏。这时无暇多想,拐杖一挥,击出一股杖风,把身前石子完全虚虚击落。

  跟着便是二十多枚石子直洒过来,冯八公功力精绝,一手挥杖,一掌微推。登时又把罩住他身形的石子都击落。这次因为他不是用袍袖,是以风声反撞之势不强,他的身形依然前进不止。

  石子如暴雨般连续击到,每一次三粒五粒不等,手劲奇大,比之上一次袭击耿九公,显然已增加力量。冯八公为人深沉,并不躁急,杖挥掌击,把那密如雨点的石子全都磕飞。

  目光一闪,只见自己离岸尚有丈半以上,估量这个距离最危险,因为敌人足足可以连发三次,他的身形才到岸上,因此倏然跃起数尺之高,提气微微一停。耿九公已知其意,拐杖一挥,另一块木板又飞出去,擦着水面劲飞向岸。冯八公身形一落,恰好踏住,于是又顺势飘前数尺。

  只见石子密密击到,力量更加雄劲,显然此人已出全力,错非冯八公这等惊世骇俗的老魔头,光是这一阵石雨,足可以挡住千军万马的攻势!

  这刻眼看已飘近许多,只须在一丈以内,冯八公使出内家大腾挪身法,岸上之人定然挡之不及。

  斜刺里飞出五枚小石,悄无声息地劲袭而至,加上正面的袭击,威势非同小可。冯八公眉头一皱,杖掌齐施,从从容容把这一次袭击避过。但人家可不容他喘息,又复连珠攻到。

  冯八公虽是举重若轻,随手把所有石子都击落,但杖风掌力雄浑之极,激得身形直往后漂退,眨眼间,又退至两丈距离。

  耿九公怒叱一声,湖波为之震荡,声传数里。只见他拐杖连挥,飞出两块木板,一块给冯八公换脚,一块自己应用,飞身追去。

  两人同上,岸上之人不免要顾此失彼,他们只要有一人冲上岸去,便无问题。

  只见两处地方的石子如冰雹般密袭阻挡,耿九公脚尖刚刚一沾木板,只听船上惨叫一声,便知是一名船夫被小石击伤。

  耿九公暴怒起来,明知自己这刻一沾便退,还来得及救护另一个船夫。这两人都是他们特别带来,准备万一时间上来不及时,他们又分身乏术,便可命他们去炸毁石洞,惊扰金刀太岁钟旭,使之走火入魔。

  当然这是说万不得已,才这样干。但人家显然也防他们这一着,故此抽空下手袭击两名船夫,假如耿九公不是因怒离船,谨守冯八公的计划,则船夫绝对不致受伤。

  冯八公一飘身,踏在另一块木板上,正要叫耿九公速退时,忽见五丈外的远处,飞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疾袭船上仅余的那个船夫。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没奈何,在这黑夜之中,除非像他们这等功力深湛之士,别人那瞧得见这块劲飞而至的石块?

  果然又是一声惨叫,那名船夫仆倒船上,动也不动,可能已经死了。

  两人一齐暴喝一声,飞身扑上岸去。

  石子如冰雹般乱打过来,最厉害的是人家两下互相呼应,并非一人针对一人,而是分开来打。即是一只手的石子招呼正面的人,另一只手却招呼另一个老魔头。因此雾山双凶都同样有侧翼被袭之险。

  但那两个老魔头功力真高,在石发如雨当中,身形电飞扑上岸去,明明身上都中上数颗石子,却丝毫无恙。

  你道他们既然不怕石子打上身,何以早先不用?原来这雾山双凶生平自负之甚,仅对峨嵋的孤云剑客略为注意,余下的徐氏兄妹,并不放在心上。是以这次前来,本以为可以从从容容,取敌性命后,凯旋而归。因此当初受阻,还想演一手绝活,丝毫无恙地上岸。那知屡谋不逞,甚至带来的两名船夫也受了重伤,这时才肯扯破面子的外衣,硬冲上岸去。他们擅长一项护身魔功,连厉害阴毒的掌力也不怕,何怕几颗石子?

  到了岸上之后,身影一闪,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是年轻壮士,英气勃勃,另一个是中年全真,两目神光烱烱。

  冯八公冷冷道:“还有个女娃子呢,怎不一齐出来送死?”

  耿九公怒声道:“大哥跟他们啰苏甚么,莫要中了他们缓兵之计,干脆立刻收拾这两个家伙!”

  孤云道长哈哈大笑,道:“还早哩,你们虽被我们阻延了一阵,但时间还充裕得很哩!”这位道人言中之意,不啻讥笑他们只能在这时间之内对钟旭加以暗算。

  耿九公怒嘿一声,迈步走上去,黄衫飘飘。阴恶的眼睛和那只鹰鼻,组成凶厉的表情。

  徐安国也朗声大笑,长剑一挥,道:“道长说得好,若果容得钟老前辈出来,这两个老魔头还不赶快夹着尾巴逃走么?”

  耿九公怒气勃勃,转变方向,朝徐安国走去。冯八公冷冷道:“小耿慢点,咱们不必因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生气。”

  耿九公果然脚步一停,厉声道:“小子你知道甚么,那姓钟的擅长逃遁之术,若不趁他逃走不得之时,如何除得掉他?”

  他这话只有一半是真,原来金刀太岁钟旭刀法刚猛绝伦,刚好克住这两人的流云飞袖和鬼手毒甲,又能砍破他们的护身魔功,若然捱上一下,准保骨折筋断,是以单打独斗,他们不如金刀太岁钟旭,如果联手进攻,则金刀太岁钟旭唯有避走。这钟旭果然擅长神行之术,是以他逃走时,两凶绝对追不上。故此那耿九公有此一说。

  徐安国当然不信,道:“世上那有这种道理,譬如我打你们不过,若果你们有心追杀,凭你们两人还不能得手么?”

  耿九公气得不会回答,上前一杖扫去,徐安国见他杖风强烈异常,不敢招架,使出华山派镇山剑术“六合剑法”,一式“春云乍展”,身形微旋半步,剑尖疾奔敌胁。

  冯八公并不动手,凝眸瞧着耿九公。孤云道长莫测高深,只好按剑全神准备。

  耿九公拐杖一转,拐头翻过来,疾点徐安国握剑腕脉,左手虚晃一下,没有真个发招。

  冯八公知他临阵之时,又下不了决心,便叫道:“小耿退下,这小子让给我!”

  孤云道长嘿一声,剑光暴涨,疾取冯八公。那知冯八公身形真快,人随声动。孤云道长的剑尖竟刺在对方背后的空间,不由得为之一怔。

  徐安国却因耿九公没有施展煞手,犹有余力,大喊一声:“你们一起上来……”唰的一剑,抽空戳向冯八公。

  冯八公愣一下,疾闪开去,怒声道:“小耿退下,等我来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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