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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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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嬤口中本想喝聲「倒下」,但指風一觸對方胸膛,徒覺一陣潛力反彈回來,大吃一驚,衝到口邊的話立時改變,道:「好傢伙,真有兩手呢!」 銀嬤一直大咧咧端坐椅上,這時見金嬤隔空點穴竟然無功,面色一沉,其寒如水。疾然縱出去,宛如輕絮飛綿般落在房門當中,擋住史思溫退路。 這種隔空點穴的功夫,乃是內家極高手法,以金嬤適才五指彈射出的暗勁,武林中敢硬擋的,寥寥無幾,此所以兩個老嫗都矍然動容,盡除輕視之念。 金嬤欺近一步,兩手齊出,左爪右掌,各成家數,辛辣得異乎尋常。 史思溫見她右掌乃是玄陰十三勢中的陰毒奧妙手法,不禁噫了一聲,側身先讓開對方左爪,同時之間,一掌豎斫出去,乃是「天玄秘籙」中所載天山派掌法「破天風」之式,掌鋒專找敵人指掌之間和掌腕之間。 金嬤口中道:「是天山派的……」掌勢已變,改劈擊為擒拿,玄妙神速之極。忽見對方掌勢竟然變得更快,五指箕張,也改為擒拿手法,好像已算準了自己出手部位,疾迎上來。心中一震,對方五指宛如鋼爪般扣緊了脈門。 銀嬤在史思溫身後看得清楚,趕快搶救,猛可一掌遙拍史思溫背部大穴,手法奇重,相隔雖然尚有五六尺遠,但誰也不敢運氣硬擋。 史思溫身形微旋,右手輕甩,金嬤整個人像草扎似的,輕飄飄擦過他身軀,奇快地向銀嬤那股掌力撞去。銀嬤大駭收掌,又怕金嬤穴道已閉,站不住腳,不敢閃開,「砰」地一響,兩個老嫗撞在一塊。 史思溫使了一招少林派的絕學「移花接木」,用得恰到好處。忍不住微微一笑,連回轉頭望她們一眼也不望,徐步走到內房簾子之前。 銀嬤一眼瞥見,倏然一肘撞開金嬤,疾撲上來,身在空中已發出一掌。 史思溫聽風辨位,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抵住擊來的潛力,口中朗聲道:「誤闖貴房,該當何罪,請姑娘明示。」 銀嬤這一掌已出了全力,房中風聲激盪,誰知對方反手一掌,已完全抵住,連她的身形也迫住前進之勢,落下地來。但跟著已急怒交集地喝道:「姓彭的你敢踏前一步,今日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史思溫仍不回頭,淡淡道:「天下事盡如你意的話,世人早就死光了。」口中說得淡淡,心裏卻冒起一股好奇之念,只因一則這金銀二嬤功力奇高,雖然及不上自己,但在武林中已屬罕見高手。然而房中的女人,似乎身分更高,畢竟是甚麼人?二則銀嬤被自己一掌迫退,不但不思罷手,反而因自己要入內房而急怒交集。可見得房內之人,在這老嫗心目中褻辱不得,然則她是誰? 銀嬤咬牙切齒,又要進撲,金嬤並無受傷,此時站定腳步,也作勢欲撲。 驀地房內那個嬌柔的口音道:「你們不要阻攔他,讓他進來。」 史思溫立刻伸手掀簾,心想這女子一定長得極美無疑。 內房這塊簾子入手軟滑而輕,竟是綢質之類的質料,史思溫踏入內房之後,眼角一瞥,只見房簾的這一面,繡著一片雪山冰峰,氣魄雄奇。 房中異香氤氳,地上甚是柔軟,原來舖了一層腥紅色的地氈。 史思溫初入房時,曾因房中奇異香味,熏得頭腦微昏,故此閉住呼吸,但後來一動手,便忘了閉氣。此刻鼻中乍然嗅到更濃的香味,心中一動,忙又閉住呼吸,並且運起少林失傳已久的正宗達摩心法內功,仗著尚是童子之身,元陽極旺,剎那間便將體內不適之感除掉。 放目一瞥,房中珠絡纓垂,桌椅繡床均另行舖著繡工精美的墊褥。靠近後窗邊,擺著一張太師椅,一個白衣女人端坐椅上,面上垂遮著一層薄紗,隱隱約約可以見到眼睛鼻子嘴唇,卻矇矇矓矓,不甚真切。故此沒法估測出她的年紀來。 在她的膝上,蜷伏著一隻渾身雪白毛茸茸的肥貓。他一進房,這隻白貓眼睛一開即閉,碧光微閃便隱。太師椅的兩旁,分站著四人,都是穿著白衣裳,身材一般高矮,也一樣肥瘦。面上均蒙著輕紗,容貌如藏在霧中,飄渺矇矓。 除了這五個白衣女人和一隻白貓之外,房中再沒有別的人。但雖然都是女性,卻浮動著一片冰冷的氣氛。連桌上那隻半尺高的金鼎內,裊裊升起的白煙,氤氳房中,也令人覺得一片寒冷。 她們一聲不響,十隻烏溜溜的眼睛,從面紗後面凝視著這個外貌老實的儒生。 史思溫好生訝異,暗想這些白衣女人不知是甚麼來歷?這當中的一個如不是在高髻上插著一支碧玉雕成形如鳳鳥,口中銜著明珠的珠鳳玉釵,就和侍立旁邊的四個白衣女毫無分別。 他忽然發覺當中的白衣女那對眼睛越來越顯露得清楚,最後好像已把輕紗撥開似的,修眉鳳目完全可以瞧得十分清楚。 他怔了一下,想道:「這個白衣女子有點古怪,我必須十分留神……」這一剎那間,他已完全忘掉身在客店之中,鄰房躺著好友金瑞,與及強敵環伺之事。 隔了片刻,那白衣女的修眉鳳目漸漸隱去,恢復當初隔著一層煙霧的光景。 她輕輕道:「你的定力極佳,必是名門高手,怪不得金嬤銀嬤收拾不了。」 史思溫聽她的話竟是誇讚自己,本待謙遜兩句,但同時又因對方柔媚話聲中透出的冰冷味道,弄得一切都變得不調和,因此沒有做聲。 「不過……」她沉吟一下,聲調陡然變得極為寒冷,接著道:「氤氳在我房中的香氣,乃是一種世上罕見的奇香,名為『鳳腦香』,再過片刻,你心中便完全失去主宰。」 史思溫本來就覺得這種香味透著古怪,要知以他目下精修過達摩所傳正宗內功心法的功力,即使是深山大澤中奇毒的瘴氣,也難令他受害。但這房中的香氣,只吸了幾口,便覺得頭腦昏沉,一似酒意半醺時光景。 這白衣女又鄭重說出來,他可就不能不信,心想如是這樣被人所制,辱及師門聲譽,當真萬分不值,目光掃過旁邊侍立的四名白衣女,便冷笑譏嘲道:「原來如此,這些人恭謹聽命於你,大概便因這鳳腦香之故了。」 白衣女冷哼一聲,道:「你想錯了,當今宇內尚有兩人不會受制於我的鳳腦香,可是他們……哼……」 史思溫心中極想說下去,但又知道出口問她,反而不行,便模棱地微哂。 白衣女見到對方微哂,在他的老實淳樸的面上,露出這麼一個表情,委實猜不出是甚麼意思。忍不住惱聲道:「你可知那兩人是誰?一個是武當掌門金府真人,一個是少林方丈白雲大師!」 史思溫露出訝色,道:「但他們在真實武功方面,鬥不過你?」 白衣女不屑地哼了一聲,膝上的白貓忽然蠕動一下,她立刻低頭注視,並且伸手輕輕撫摸那貓背上極長的白毛,柔聲道:「小乖乖,你被我們驚擾得不能安寢麼?」 史思溫留意她的舉動,卻與常人無異,那隻纖美皓白的左掌,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當中不知鑲著一塊甚麼寶貝,發出青濛濛一團光華。 他好幾次想問她的姓名來歷,後來一想,男女有別,不便啟齒。加上對方形跡詭異,必定問不出結果。索性不問。 右邊第一個白衣女忽然低聲道:「雪姑真病了。」 當中的白衣女修眉一皺,抬目望著史思溫,冷冷道:「你的運氣不錯,我的小乖乖忽然不舒服,要不然你已被牠撕裂。」說時,把左掌中指那枚戒指轉動一下,露在外面那塊不知名的鑲物轉到掌心,青光隱沒不見。 史思溫登時又觸動了俠義心腸,同時也看出她手上的戒指,定是發號施令,命令白貓傷人的信物。心想這些白衣女一個個詭邪奇異,心狠手毒,那有甚麼的路數,和她們講究規矩,簡直多餘。 當下緩步走去,逼近到那白衣女椅前,面上不露喜怒之色,問道:「姑娘是說這一頭小小的畜生麼?憑牠就能傷得了我?」 說時,伸出右手,向那頭白貓身上摸去。出手時看不出絲毫惡意,其實掌上已運足內家真力,只須摸在貓身,便可把那貓內臟震傷。 那白衣女被他的舉動弄得愣了一下,方想這個老實儒生舉動何以這般奇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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