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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左寒子却趁他说话之际,疾跃到宫天抚耳边说了几句话。宫天抚恍然点头,眼光迅速地瞥视超力孤木两人一眼,随即转面向那蒙面青衣人大声道:“你一定要我们一齐动手,若是战败身亡,可别怪我们仗着人多势众。”

  “废话,我若把你们放在眼内,日后还能找……”他突然住口不说。可是众人都猜出他下面的话,必是想说找一个甚么人较量,只不知他为何突然又不说出来。

  左寒子和慧力齐齐向孤木超力两人招手,道:“亮出兵器过来吧!”超力和尚首先取出方便铲,孤木道长则拔出背上的拂尘,缓步走上来。

  蒙面青衣人突然大喝道:“你们站住!”他大喝声中同时举剑指住超力和孤木两人。

  左寒子似是感到事情不妙,面色一变,口中却阴声笑道:“怎么啦?莫非你忽然感到害怕?若果真是怕我们人多,那就不要他们两人出手便是。”

  蒙面青衣人怔一下,嘴唇蠕动一下,好像想说甚么,但又被左寒子激起傲气,终于冷然道:“没有甚么啦,都一齐上来吧!”

  超力和孤木走到沙坪中,站定在慧力和左寒子身边,左寒子悄声道:“这敌人剑术高强,你们不可大意,记得先求自保,并且以策应我方之人为先,切勿贪功攻敌,冒失轻进。”

  孤木道长低低应道:“弟子谨遵法谕。”超力和尚也点头示意。

  话声甫歇,突然一阵利剑啸风之声传入众人耳中,跟着剑气分头袭到。这一边连宫天抚在内,一共六人,都疾快各挥兵器攻拒,眨眼间一片刀光剑影,笼罩沙坪之上,劲风激旋中,沙石飞走。

  这蒙面青衣人的剑术别辟蹊径,威力之大,前所未见,似乎极适合于冲锋陷阵,在人海中生死肉搏。

  宫天抚一支青玉箫功力最强,招数更是精奥,因此遭受的威胁最少。慧力左寒子两人比较艰难一点,但他们比起西凉派的薄公典及孤木超力等三人,显然又好得多。

  激战了十余招之后,蒙面青衣人冷笑一声,道:“机会快到啦,孤木超力你们两个傻瓜蛋,马上就得尸横就地。”

  孤木怒声道:“贫道如果死在你剑下,只怨自己学艺不精,决不敢怪别人。但你若是继续胡说八道,可别怪贫道要臭骂你一顿。”

  他说得义正词严,神情真挚,一看而知出自肺腑。蒙面青衣人不觉为之一怔,随即仰天长笑道:“你破口大骂,我也不在乎,想我此生所忍的耻辱,何止万倍于一场辱骂!哈……哈……”

  孤木道长为人甚是正派,见他口气激动真诚,深信不疑,便不做声。

  那青衣人奋起神威,连发数招,把对方六个人迫得有如走马灯般疾转。他迥然笑一声,又道:“适才我说你们两个是傻瓜蛋,你们以为我有意侮辱,哼,哼,其实我要取你们性命,当真是易如反掌。”

  超力和尚的方便铲陡发威风,硬碰硬接了对方四剑,虽然到底功力不敌,震退数步。但慧力和尚却惊诧顾视着师弟,一似不大愿意他具有这等功力。

  蒙面青衣人一面动手,一面说道:“和尚你最好留点气力,提防住背后的偷袭。”

  超力和孤木自然不是真傻的人,闻言一惊。齐声道:“你别胡说八道。”

  蒙面青衣人道:“假如我是那秃驴或者牛鼻子,自然也不愿你们能够活着返山报告掌门人。”

  慧力禅师和左寒子一直都不言语,但却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这个对手剑法太高,每一招都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同时对方剑上功力,几乎十之五六集中对付他们,所以迫得他们只好全力应敌,无暇开口。

  宫天抚则全神贯注在对方剑招之上,须知他一身技艺,得自天下武林白道高手,是以胸中所学博杂异常。此刻忽然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希世剑法,不知不觉中便全神着意揣摩其中奥妙。

  众人激斗了一阵,宫天抚突然厉声道:“你的剑法功力已足以和玄阴教主鬼母一拚高下,但你尚有何惧,不敢说出姓名?不敢露出面目?”

  蒙面青衣人傲气冲天地大笑一声,道:“鬼母何足道哉?”剑法陡然一紧,把六个人全部圈入剑光之内。这一瞬间除了宫天抚一人以外,其余五人都险状百出,五招不到,薄公典首先惨哼一声,手中九环刀飞上半空,划出一道精光,不知飞到那里去了。他的人也跟着栽向寻丈以外。众人匆匆一瞥,但见那薄公典后心直冒出鲜血,似是被那人一剑刺透胸膛而死。但那蒙面青衣人的一剑几时刺到薄公典身上,没有一人瞧见。这一来人人都感到一阵心寒。

  蒙面青衣人刺死一人之后,剑势忽懈,那五人暗暗松一口气。

  宫天抚想来想去,当今之世可以赢得这厮的人,恐怕只有鬼母石轩中和于叔初等三数人。以今晚的形势看来,自己虽然必可逃走,但慧力禅师和左寒子却不保险,更别说要擒住此人。因此只好希望张咸等人及时驰援,再不然就得想个妙计,激他动心去找鬼母石轩中较量,以便全部可以脱身。

  超力和孤木两人自从被蒙面青衣人的话点破,一路寻思,都感到他的话实在不错。再者对方当真网开一面,好几次都应该杀伤自己,却忽然收回长剑,可见得对方实在不须设计激起这一边的内哄以取利。

  宫天抚突然朗声道:“阁下虽然可与鬼母一拚,但以我看来,你的剑法仍在剑神石轩中之下。”

  那蒙面青衣人先是冷笑一声,但突然间跃开一边,收住剑势,冷冷道:“你的话有甚么根据?”

  宫天抚等数人突然解除了压力,都感到一阵轻松。左寒子接口道:“宫公子的话一点不假,就是贫道也曾领教过剑神石轩中的厉害,他真是天下第一位剑客。”

  蒙面青衣人阴沉地道:“你们可是认为我不能取你们性命,所以剑法显得比他差?”

  左寒子忙道:“不是,不是,施主可知石轩中怎样会享得这等大名的么?”他话声微软,见对方没有作答之意,便自己接下去道:“他的成名全凭和鬼母大战了两次,最后又和碧螺岛主于叔初干了一场,所以天下震动,无人不知。”

  蒙面青衣人道:“听说在襄阳红心铺那场剑会之中,到底还是于叔初赢了。”

  慧力禅师接口道:“石轩中虽是在口上认输,但武林中却认为他实在赢了于叔初了。”

  左寒子接着道:“这都不关重要,石轩中目前比施主你高上一筹的,便是在胆力和名气两点之上。老实说当今武林之人,碰上石轩中而和他交手,鲜有不被他的盛名压弱了几分斗志,大概施主也不易例外。”

  这些话说得甚是有理,蒙面青衣人虽知他们有意设法脱身,但他却无法不认真思索这些问题。不知不觉中竟已退到沙坪边缘。

  慧力禅师和左寒子两人互施眼色,突然闷声不响一齐出手向孤木和超力突袭。

  超力和孤木两人一直小心戒备,可是谁也想不到以慧力禅师和左寒子的身分,竟会不声不响出手偷袭,因此他们虽是闪架得快,但身上都受了伤,孤木道长被左寒子一剑划伤左臂,衣裂血流。超力和尚则在左肩被方便铲的月牙挂了一下,皮开肉绽,鲜血迸涌。两个受伤的人不约而同地分头纵退,打算逃走,但旋即被慧力左寒子两人追上。

  超力和尚宏声大喝道:“小弟一条性命不值甚么,但师兄你当真就忍心背弃师门,甘作异派鹰犬么?”

  慧力禅师听了这话,迅急凶猛的招数竟为之一缓,超力和尚乘隙跃出圈子,转头疾走。

  那边孤木道长吃左寒子拦住,左寒子的松纹古剑宛如急风骤雨,势不可当。孤木道长的拂尘拚命招架,但一则他本门奇奥招数尽为左寒子所深悉,二则功力不敌,是以仅仅数招已是险象环生。

  左寒子极为注意慧力和尚的动静,此时忽见他顾念同门之谊,被超力和尚逃走,心中大急。厉声喝道:“慧力道兄莫为一念之仁,以致留下祸根。”

  慧力禅师矍然一震,眼中凶光暴射,疾又向超力和尚扑去。

  孤木道长恨声骂道:“想不到你贼根难除,不但辜负了本门祖师长老一番爱护心血,残杀同门。还要唆使别人背叛师门。”

  左寒子长剑巧妙毒辣地斜挑上去,竟把孤木头上冠髻削掉,只差一点便把他头盖骨劈开,孤木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开口,全神应付。

  超力和尚纵到沙坪边缘,忽见暗影中出现两条人影,当先一人身穿华服,手持金龙鞭,面目无情,后侧的一个身穿绿衣,装束与左寒子等人相同,头上也蒙着黑巾。

  他那里知道当先的一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无情公子张咸,心想在张咸后面的绿衣人,说不定又是那一派中的高手,大约极为难斗。要冲过去,还是攻取张咸为妥。当下抡铲直扫过去。

  无情公子张咸冷哼一声,金龙鞭灵巧地迎上来,龙头碰在铲上,发出一声震耳巨响。

  超力和尚万万想不到对方使用软兵器也有如此沉劲凶猛的力量,手中方便铲虽然没有震开多少,便也没有迫退敌人。

  无情公子张咸这一鞭没有击退对方,心中大感羞恼,厉声道:“咱们再比一比膂力如何?”

  超力和尚突然间灵机一动,暗忖此人口气狂妄,竟不知自己在少林全寺之中,膂力仅仅次于勇力师兄。但正因他口气狂妄,可知此人身分甚高。当下仰天大笑道:“要比就比,你们就算用车轮战法,贫僧也不放在心上。”

  无情公子张咸挥手道:“慧力道兄等一等,这个和尚让我对付。”

  慧力禅师本已追到超力身后,闻言立刻撤退丈许,道:“张公子请吧!”

  无情公子张咸道:“和尚你要是接得住本公子硬碰的‘龙飞十八鞭’,就算你能力不错,今晚暂时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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