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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他们一方面讶异这两个白衣女太过相似,一方面又因她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凭他们两人的功力,均未发觉,足见此女不比等闲。

  玄镜道人道:“这位女施主说得有理,罗兄请恕贫道僭越之罪。”说罢当先走出门去,并不询问那白衣女的来历。

  铁臂熊罗历双眼瞅住那只香炉,浓眉轻皱一下,便迈步走出角门。

  那白衣女竟没有跟上来,不知隐向何处。这边玄镜罗历两人出了角门,走过长廊,踏入一座偏殿,耳中听到兵刃相击之声更为清晰。

  从偏殿对面的门户走出一瞧,外面敢情是一片石铺的场子,大约有四丈方圆。

  两条人影兔起鹘落,相搏正剧,俱是使用长形的重兵器,其中之一正是黑心脚夫陆贡,用的是铁扁担。对手是个老妪,满身绫罗,头戴珠翠,从外表看去谁都以为是位夫人。但她却使用一根粗大的拐杖,上下翻飞,与陆贡鏖战方酣。

  玄镜道人和罗历极快的一瞥中,已看出那黑心脚夫陆贡形势不利,竟是进退两难之局。于是都不禁微凛,细心观察那位老妪的招数。

  要知黑心脚夫陆贡虽然在玄阴教中仅列副香主之位,但他一身功夫,不比等闲。乃是黑道上昔年极着盛名的老魔头铁扁担邓长白的嫡传门人,已经尽得邓长白一身本事,是以那根铁扁担使出来,当真隐隐有风雷之声。不过因他功力逊于乃师当年,是以未能像邓长白般跻身于顶尖高手之林。

  以黑心脚夫陆贡的声名和功夫,今日居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老妪打得进退维谷,加上适才那个白衣少女的奇诡手法,这就是教玄镜真人和罗历两人暗自惊心动魄。

  那白衣女背向着他们似乎毫不戒备,停下来望着场中相搏的两人,道:“你们心里都对我不服气,场中现有两人动手,你们可以随便挑上一个,限在一照面之内,摔他一个觔斗,可办得到?”

  玄镜道人和铁臂熊罗历闻言微怔,一齐暗想场中两人已跻身武林高手之列,纵然武功能赢得他们。但要过去一照面间便摔人家一个觔斗,焉能办到?

  白衣女冷冷道:“你们办不到的话,本公主露一手让你们开开眼界。”

  她把此事说得易如反掌,玄镜罗历都觉得难以置信。罗历沉声道:“你如能把陆贡这样地摔个觔斗,本座先服气你。”

  白衣女微哂道:“那么你瞧着吧……”飘飘向场中走去,举止虽然从容,但去势神速异常,眨眼间便到了场心。

  那两人相搏正剧,白衣女纵到一丈以内,素袖连扬,两股阴柔潜力疾袭出去。那老妪首先纵开,陆贡也被迫退数步。

  白衣女冷冷道:“我用一招‘雁冲残雪’,双袖分拂你上中两盘的大穴,暗藏‘沙鸟独飞’的掌招,你用甚么招数抵挡?”

  陆贡喘着应道:“我用‘铁骑渡河’一招,以攻代守?”

  她道:“很好,我要摔你一个觔斗。”双袖蓦起,化为两朵白云,当真拂袭陆贡上中两盘大穴。袖影中右掌出了一半,虚虚罩住对方左右闪避的方位。

  陆贡手中铁扁担疾地一抡,挟着劲风之声,连砸带撞,反而攻进对方袖影之内。

  白衣女右掌一沉,按在铁扁担上,娇躯已如轻絮般撞入对方怀中。只听她娇喝一声“去吧”,左手扣着陆贡手肘,向外一送,陆贡飞开七八尺远,“叭哒”一声,摔个大觔斗。

  陆贡一滚便起,瞧见铁臂熊罗历,便厉声道:“罗香主,在下栽惨啦!”

  罗历沉声道:“过来。”陆贡提着那根铁扁担,乖乖走过去。

  玄镜道人心中一阵骇然,暗忖这等怪事,不但未曾遇过,连听也未听过。若以此例推论,自己和那白衣女交起手来,纵然可以多支持一些时候,最后终须败北。

  罗历沉声问陆贡道:“你怎么啦?刚才为何不能变化招式?你心里可明白么?”

  陆贡喘息未定,含愧道:“在下适才已尽全力,无法变招换式。”

  玄镜道人道:“陆香主气力已竭,看来恐怕真是为势所迫。”

  铁臂熊罗历浓眉一皱,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但没有说话。如若论起奸诈险恶,玄镜道人却万万及不上这个老魔头。

  那白衣女老妪理也不理他们,径自走入那边一道门户之内,身形隐没。

  罗历向玄镜道人抱拳道:“早先敝教与贵派虽然有点误会,但此刻各有所急,容日后本座再向道长负荆请罪。”

  玄镜道人稽首道:“罗香主不须记挂心头,请!”

  铁臂熊罗历带着陆贡,离开此寺之后,忽然在一处隐僻之地停步,道:“咱们早先分头入寺之后,我搜索了老大一会工夫,没有见到车马,后来才听到你动手拚斗之声。在动手以前,你可曾碰见甚么事?”

  陆贡道:“在下一入寺,便见到禅房飘出一张柬帖。我拾起一看……”

  罗历忽然插口道:“当时你就拾起柬帖,没有先注意一下周围或是先闯入房中瞧瞧么?”

  陆贡犹疑片刻,道:“好像没有。”

  “哦,你已记不大清楚当时之事?”

  陆贡又迟疑一下,道:“香主这一提,好像果真记不大清楚。”

  罗历颔首道:“你再说下去。”

  “那封柬帖上写着,如要寻回失踪之人,谨记端午午时赴瑶台之约。下面署着‘琼瑶公主’四字。我看完那封柬帖之后,走入禅房之内,只见那白衣女端坐椅上,桌上摆着一个金光灿然的大香炉。我当时追问她西门香主的下落,她说西门香主已运到瑶台去,而且不止是他,还有史思温凌铁谷等人,乃是作为人质之意。她说:假如端午之约,教主不能如期在午时赶到,她便当着天下各派掌门面前,把西门香主杀死。”

  罗历那等沉稳之人,此时也惊噫一声,道:“当真这样说?但瑶台在甚么地方?教主若找不到约会地点,岂非徒然?”

  “我也问过她这一点,她说:这个地名是她自己起的,天下无人到过,等到距端午节一旬之内,自然另有信函送达碧鸡山上,注明地点。她又说:这次端午瑶台之约,所邀的均是武林正邪各派掌门或是名震一代的顶尖高手,届时将不会超过一百人,但已无殊天下第一等高手的百人大会,在此一会之中,必能决定‘天下第一’这个名衔属谁。”

  罗历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回山禀告教主,这一帮人诡秘已极,我猜必是另有高手多人,径把车马托起,不知去向,是以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他沉吟一下,又道:“那个金香炉之内,必有古怪,你当时怕已着了道儿。不过这都不必理会,倒是相距现在仅有两个多月的瑶台百人大会,相信届时连隐居不出的石轩中也非得再入江湖不可。”他仰天打个哈哈,又道:“本座忽然想到这一回石轩中碰上教主,倒不知以甚么态度相对,是友是敌,无法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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