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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金瑞道:“我确实舍不得随便糟蹋掉,但看来似无别法了。”说着,从囊中取出一个小丝囊,大如鸽卵,乃用五色彩丝织成。

  他取出之后,摆在桌上,恭恭敬敬跪下叩首,谢过师恩,然后起来取囊在手,道:“此丹由家师定名为芝圃仙珠,有起死人活白骨之神效,炼这等灵药时,最干造物之忌,魔障沓至,稍一不慎,便走火入魔,连家师那等胸襟修养,提起时也现出肃慎之色呢……”

  史思温道:“正因如此珍贵难得,令师尚肯赠与别人,更见前辈风仪,令人倾心……”

  金瑞笑道:“不瞒观主说,我实在极为崇敬家师,是以观主盛赞之词,深合我心,不曾代家师谦逊,观主万勿哂笑。”

  史思温肃然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金兄何须以世俗礼法相论?”

  金瑞仰天大笑数声,然后动手去解那五色丝囊。解开囊口,倒出丹药时,登时满室清香,令人心神大为舒爽。

  那颗丹药用金黄色的柔软丝绢裹住,再拆开时,里面尚有一层青绢裹着。

  外面那块金黄色的丝绢,摊开时约是半尺见方,史思温提醒他道:“金兄,绢上似乎有字迹呢,莫非是令师注明服法?”

  金瑞恭谨拜阅,忽然大喜道:“观主请看,家师仙机莫测,居然在绢上留下疗伤绝妙法门,生似已知区区今日不该动用灵丹似的……”

  史思温微微一笑,却不过去阅看。

  金瑞看完之后,便把那一丸珍贵异常的“芝圃仙珠”收回五色丝囊之中,藏好之后,捧着那方黄绢,过来送给史思温观看。

  史思温至此不须推辞,凝神看时,只见绢上用工整隶楷写着许多朱色细字,开头便说道:“本门秘传疗伤心法,向不轻传弟子,盖因心法神奇,上干天忌,且须功力卓绝之士,方能施为,不致两误。此次汝踏入江湖,功力已非昔比,如在有利环境下,尚可勉予一试。所以不早传汝之故,诚恐汝仗恃此一心法而遗忘芝圃仙珠也。倘汝有难,必无时间细阅绢上心法,遂可及时救汝一命。如有高人以此为汝疗伤,却以此一心法略表谢忱,唯本门心法,幸勿轻易转传他人耳!昆仑钟老人书。”

  下面便是疗伤法门,详细说明如何运功化气,下手时应取何穴。其中又分受伤时敌人所用的是阴力或阳力,因而救治之法不同。

  史思温只粗通刀创砍伤疗治之法,对于这等内家绝高疗治内伤的心法,几乎是一窍不通。是以毫不知道这种昆仑秘传心法,与平常的内家手法有何不同。但这样也好,因他胸无成竹,下手时不致混淆,也不会怀疑下手便攻死穴,有甚么危险。

  他默默记熟之后,便笑道:“想不到金兄之伤,使贫道得获贵派不传心法,除却尽心效劳之外,尚不知如何向令师致谢。”

  金瑞道:“以观主宅心仁厚,这等救命秘法,我只怕观主不肯学哩!”

  他们先把那方黄绢毁掉,以后关好房门。两个人盘膝坐在床上,彼此同时摄神定虑,金瑞但觉胸中烦躁,无数杂思纷至沓来,不似平日双目闭时,便能入定,神游物外。

  史思温以崆峒心法,将全身真气练到至纯之境,倏然睁目喝道:“生死乃天命,魔障从心生……”

  喝声不大,但钻入金瑞耳中,却有如霹雳般震撼天地,心神登时澄宁。

  史思温骈指虚虚向金瑞胸前“璇玑”“紫宫”“中庭”“巨阙”及左右“神封”六大穴点去,指风锐烈之极,宛如有形之物,击在他胸前六大穴上。

  金瑞但觉胸中一阵舒畅,早先的烦躁不宁,登时完全消灭。他的功力本来深厚之极,六大穴道一旦通畅,便立即由浑入虚,灵台清澈空明,能够一如平日地运行起内家吐纳之功。

  史思温双膝微振,身形平飞起来,从金瑞头上跃过,落在他背后,伸出两指,按在他背上第二十二节背椎骨上的“命门穴”,再依照绢上运功化气之法,逼出一股热流,逆脉上冲“为令”“神庭”。

  第二关一打开,金瑞但觉浑身毛孔大放,自行呼吸,真力逐渐恢复。等到史思温指上那股热流,行遍全身经脉,复又上达十二重楼然后重返气海。金瑞全身舒畅,但觉比之未伤以前,气脉更加通畅。

  史思温收回两指,依照绢上所示,默默用功,补益所耗的真元。昆仑山不传心法,的是不同凡响,半个时辰不到,两人一齐睁开眼睛,轻松地舒一口气。

  金瑞道:“观主不舍耗损真元,为我疗伤,此恩此德,不知何以为报?”

  史思温笑道:“全凭金施主功力深厚,方能如此容易,贫道除却开始打通六大穴道之时,略感吃力之外,其后便毫无困难。倒让贫道学了秘法之后,又得到实际下手疗治的经验。”

  两人下床在房中走动一下,金瑞道:“现在我的功力似乎比以前更觉精纯。若然太清真人再度与我交手,必感惊讶不已。”

  史思温吁口气,道:“贫道蒙太清真人折节下交,情义如山,这宗事非向太清真人解释清楚之后,不能贸然离去。”

  金瑞歉然一笑,道:“为我之故,累观主蒙受误会,于心极是不安。”

  史思温笑道:“金施主如与贫道客气,便是看不起贫道。目下倒是如何解释误会一事,颇需小心商议。”

  金瑞想起珠儿,便心乱如麻,茫然道:“对啊,怎生解释这场误会,还我清白?咳,她回观去说不定已遭掌门真人处罚……”

  史思温道:“现在已是酉戌之交,我们如立刻动身,赶上峨嵋,则大概子时左右,便可到达隐仙观。贫道认为不妨分作两路,你赴隐仙观,暗探珠姑娘下落遭遇。贫道则赴天屏谷,找她师妹凌红药,问问内情。不过在事情未弄清楚以前,我们决不能加深误会,金施主以为对么?”

  金瑞因心情紊乱,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便道:“观主所说极是,但如若碰上观中之人或是那凶神恶煞似的白灵官真人,想不动手,似无可能。”

  “我们必须乔装探山。”史思温坚定地道:“但又须把衣物带在身上,以便需要出面见人时,能够还我本来面目。”

  他歇一下,又道:“以贫道推测,峨嵋山中一定戒备甚严,随时有动手可能。但以我等武功,不是自夸,想走的话,还不算十分困难,是以必须乔装入山,务令对方一下子看不出我们是谁,我们三招两式之后,便赶紧开溜,大概总办得到。”

  金瑞连连点头道:“对,对,我们决不能再加深误会,只好逃走……”

  史思温沉思片刻,又道:“我们不熟峨嵋山中形势,只好辛苦一点,以天屏峰峰顶作为会面联络之处,天亮以前,务必在峰顶碰一次头。”

  “还有那位冯施主,我们上山时得通知他一声,着他离开峨嵋,就到这四海老店等候我们便了。”

  两人计议既定,便一同出发。他们预定在子时左右,到达峨嵋后山。殊不知今晚的子时,对于那位芳华虚度,千娇百媚的珠儿姑娘却重要无比。

  她仗着掌门金剑,把金瑞史思温送出山后,刚刚走到半山,便见到四名中年道人,各佩长剑,迎在前面。

  这四名道人两个是她同辈师兄,两个低她一辈,脸上都流露出严肃的神情。

  她摸摸怀中金剑,淡淡一笑,走到他们身前不及五步之处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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